鼻端萦绕的,是沉香混合着淡淡的木香味。
衣柜的构造很精巧,分里外两层,两层中间由一道薄薄的木板相隔,外层掩饰性的挂了许多长袍衣衫,里层嵌入墙中,同暗道口连接,极为隐蔽。
若是不知情的人,很难发现其内另有乾坤。
她推开门,利落的跳了下去,并在落地之时,习惯使然,足尖稍稍一点,便滑离了原地。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防止有人偷袭暗算。
虽然在这里,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身后,厚重的衣柜门自动合上,掩去了一切痕迹。
她刚要抬眸观察屋内的陈设,却猛不防,对上了一双浓黑深邃的眼睛。
那是一双同她极为相似的凤眸,却多了几分威严锐利在里面。
她很多次见过这双眼睛,但从未有一刻,觉得它是如此明亮精神。
没有那层灰蒙蒙的颓废遮挡,它好似黎明前天上最亮的宸星,波澜浩瀚宛如烟海。
眼睛的主人,正斜靠在床榻,复杂难测的看着她。
身上绣着云纹团龙的明黄锦衣,昭示着他独一无二的尊贵显赫的身份。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顾怿果然坑她没商量,直接将她带到了江夏皇的寝宫。
她站着的地方,离床榻不过数步之远。
这还是她刚才滑行出去的距离。
虽然暗道和他没关系,但他是不是应该提前知会她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好吧!
是她奢求了,凭他们之间的矛盾,顾怿能带她进来,她就已经拜谢神佛了。
在和江夏皇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应该先行礼。
只是卡在喉咙里那声父皇,却忽然怎么也叫不出口。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在私下里见面,还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场景。
没有她想象中的惊险,相反的,这里不似外面兵甲森森,安静祥和的紧。
一如平日里的每一天。
省去了演戏的步骤,她和他,似乎真的是尴尬到没什么话题可说。
最后,还是顾怿良心回归,开口打破了僵局,“皇上,微臣在偏殿遇到了德庆公主,便做主将她带进来了。”
一句话,让苏倾暖想起了外面的局势,以及自己闯进来的目的。
她大方的走上前去,淡然向江夏皇行礼,进一步说明了缘由。
“行宫外有些异动,父皇身上有伤,儿臣不放心,便想进来看看。”
“刚好碰到顾国公,儿臣便恳求他,将儿臣带了进来。”
虽然很大程度上,江夏皇不会怪罪她擅闯之罪,但她也没有要顾怿背锅的意思。
欠了人情总要还,而她,不想和顾怿有什么牵扯。
江夏皇却似乎会错了意。
他幽深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两圈,眸中隐隐有欣慰浮起。
“咳——”
他屈指掩在唇边,“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你们不必担心。”
抬手示意她起身后,他看了顾怿一眼,意有所指的淡笑,“你们二人能如此和谐相处,朕很高兴。”
原本还担心阿暖不会接受顾怿,毕竟据听说,她和那个云顼牵扯颇多。
而且云顼也来了江夏。
但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云顼固然比顾怿优秀不少,但他以后是要做皇帝的,阿暖跟着他,免不了要受各种委屈。
倒不如顾怿稳妥。
放在他眼皮底下,最起码,顾家上下不敢给她气受。
他不能让她走她母亲的老路。
顾怿原本微微垂下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之时,忽而抬了起来,准确落在她的脸上。
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苏倾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江夏皇是怎么看出她和顾怿之间的“和谐”来?
况且,她和顾怿关系怎样,似乎同他也没什么干系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立即如实解释,“父皇误会了,儿臣同顾国公并不熟,更谈不上什么关系和谐,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她顺势占据了话题的主动,神情关切的问,“不知父皇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他身上那些伤,虽然有些触目惊心,但其实并不严重,否则,昨日他也不能撑那么久,为霍家洗刷冤屈。
但古贵妃和苏锦遥谋反的事,他不提,她也不好主动说起,于是便打算以此作为切入点。
更何况,她本就是为了他身上的蛊而来。
听她如此说,顾怿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失望起来。
原来,她真的是不想和他有一点瓜葛。
也是,像她这样聪明果敢的女子,又怎么会不做权衡利弊?
云顼带给她的东西,比他要多多了。
除非,他能许她更大的利益,方有一丝胜算。
得知她冒险来,竟是因为担心自己身上的伤,江夏皇心里愈发熨帖,唇边的笑容也更深了些,甚至几近讨好。
“都是小伤,已经无碍,阿暖不必担心。”
同时,他心里愈发愧疚。
天知道,他有多贪恋这份承欢膝下的温情。
只可惜,这样乖巧孝顺的女儿,他这样混账的父亲,不配拥有。
“虽这样说,但毕竟是刀剑所伤,不能大意。”
说着,苏倾暖径直走上前,重新帮他盖好已滑到腰腹部的锦被,然后顺势坐到了御塌前放着的杌子上。
她抬起凤眸,目光清澈的看向江夏皇。
“父皇,不若便让儿臣为您把脉瞧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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