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雨幕无法遮挡住的一闪而逝的红光,升起的阵阵白雾。
传入耳中的声声巨响,以及麾下弓弩手的倒毙惨呼。
孙孝哲看得真真切切,更听得清清楚楚。
这让他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原来那些倭人的传言是真的,辽东军真的有更厉害的要命物件。
当又一次接二连三的红光闪动,麾下又一次接连倒地。
孙孝哲的思绪回到战场上的同时,也仿佛感觉到咽喉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所勒住,胸腔里也好似塞进了一块大石。
在强烈的窒息感与惶恐不安下,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
使得孙孝哲的脸色先从惨白变为了涨红的猪肝色。
“将军,安如意他们退下来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裨将张太清心中同样十分惊骇,看到安如意率领着的弓弩手狼狈的狂奔而回,孙孝哲却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听了张太清的话,孙孝哲先是一怔,随后如梦初醒一样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
目光在岸边扫了扫,见辽东军下船的人马越来越多,孙孝哲有些失态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就察觉这样的说辞些不妥,孙孝哲紧接着询问道:“安如意他们跑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从多远开始没人受伤吗?”
张太清摇摇头,“这个属下没有注意。”
孙孝哲深呼吸了几下,脸上泛起了狰狞,“已经翻脸,并且也没了其他退路。
我就不信冒火的玩意儿,总能扛得住大雨!
传令安如意,让他将阵型散开些,再次给我顶上去。
试不出辽东军那玩意儿能打多远,就别想从阵上撤回来。
他若不肯领命,你当场就将他给斩杀!”
闻言,张太清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劝道:“将军三思!
军中养出一个弓手殊为不易,这样死掉实在太过可惜。”
孙孝哲猛得看向张太清,“你若是舍不得,那你带着一千步卒顶上去!”
张太清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脑中飞快运转,想着要如何再让安如意顶上去,孙孝哲却没给他机会。
“赶紧去!半盏茶的功夫,看不到步卒列阵出去,我立刻斩了你!”
望着张太清哭丧着脸领命下去,孙孝哲将头上的兜鏊摘下,仰起头任由密集的雨滴砸在脸上。
应对辽东军这个要命物件,他还有另一个办法,但他却有些犹豫。
一旦真用了那个法子,他就真的再没有回头路,罗一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此战若是败了,将长安城又落入辽东军之手,他同样没法跟安禄山交代。
即便安禄山对他再是喜爱,也不可能再留他。
毕竟给他的十万大军在若是换到其他方向,已经不知道打下多大的地界。
两者的区别,无非一个是早死一些,一个是晚死一些。
想到这样的结局,孙孝哲心中不甘的同时,也生出一股怒火。
猛得将仰起的头收回,满是愤怒的看向对面的辽东军,孙孝哲用力咬着牙关。
眼看着皇城就要破开,该死的辽东军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又凭什么辽东说要谁死,谁就一定要死!
而且辽东军之所以如此霸道,还不是倚仗着旁人没有的利器。
只要破开皇城得了方子,以后谁死在谁手里还是说不定的事。
想到这,孙孝哲转过身望了望长安城的方向,对一旁的亲卫道:“安排人过去告诉张通儒,不要死盯着城内的皇城。
西内苑,大明宫等其他可攻之处,全都压上去。
害怕折损太多,那就把城内百姓集中起来顶在前面!”
说罢,孙孝哲将目光挪向军阵的北侧,咬牙道:“让张太清不要带人去试探了。
把民夫顶到最前,让他带着步卒跟在后边。
辽东军不是最疼惜百姓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疼惜的!”
除了留下些在船上清理河道的人手,该下船的已经都下船,并且结成了一个主防御的圆阵。
但河岸的地势偏低,加之战马又没有携带,即便是结好了阵列,周口口的心情依旧没有半点轻松。
观察了一阵对面列阵后又后撤回去,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的叛军,周口口低头看了看踩在水洼里的脚,眉头紧皱的对侯杰道:“咱们地势低,总这么泡在水坑里不是回事,对峙的久了肯定是咱们吃亏。”
侯杰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脸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动顶上去?”
周口口压低声音道:“没想好,有些拿不定主意。
方才试了一下,手雷药捻的油纸扛不住这么大的雨。
如果弄得太短,怕是要伤了自己。
弓弦与弩弦被大雨这么一浇,怕是松了不少。
老耿方才的一通打炮又没引发叛军溃败,这仗是真不太好打。”
侯杰叹了口气,道:“遇到这样该死的雨天,手雷发挥不出威力。
又没有战马可用,兵力也不占优势,这仗确实不太好打。
要不先这样对峙着,等雨停了,或是小一些再攻过去。”
周口口眯着眼睛眺望了一阵远处的云层,微微摇头道:“此时正是雨季。
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况且离着长安城还有三十里。
停下与叛军对峙正中他们的下怀。”
略微沉默了几个呼吸,周口口沉声道:“不能就这么干站着。
让老耿领着炮队往前顶,叛军若是往后退,咱们就顺河继续往东走。
来回磨蹭着,怎么也能磨蹭到长安城了。”
侯杰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边琢磨了一下。
整个阵列挪动虽然不可避免的要暴露出些空档,但是叛军长兵的胶弦同样松弛。
而且在老耿炮队的轰击下,叛军也应该无暇顾及这边。
另外,或许挪动个几次雨势便会逐渐减小,一旦药捻无法浇灭,这边怎么打都不吃亏。
“我看这个法子行,就这么慢慢…”侯杰的话还未说完,脸色便猛得大变,抬手指向叛军的方向改口道:“孙孝哲太过无耻。”
周口口同样看到不少看衣着就是民夫的百姓被驱赶到叛军的阵列之前,脸色变得同样难看,并且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差不多两千之数了,可后边还有人源源不断被赶到前边。”侯杰罕见的声音有些发颤道:“这让咱们该怎么应对。”
周口口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对策。
一旦对百姓动手,他们的名声无所谓,但罗一绝对要受牵连。
可不动手,阵型要被百姓所破,与叛军短兵相接上要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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