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苏容顿时笑了,“原来那么早啊,让我想想,我那时十岁,南楚王后应该已派人暗杀了我三年了,你们王知道后却一直装作不知道,挺能忍啊!”
这倒是让她意外了,她以为她亲爹是个笨蛋,糊涂虫,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他的王后派人杀她呢。
夜归雪顿了一下,“王当年在得知珍敏郡主身死,吐血昏迷,病了三个月,后来又因过于悲痛,颇为浑噩,疏于政务,导致南楚朝局陈年负荷一直不得根除,反而愈演愈烈,直到五年前,王得知您的存在,才开始爱惜身体,拔冗朝中陈疾,但既是陈疾,岂能容易?所以,王女归南楚后,自然需要费一番辛苦,但您放心,有王在,有夜家在,不会让王女太辛苦。”
“我听说夜家要跟南宫家联姻?”
“一时的从权而已。”夜归雪又重申了一遍,“南楚夜家,忠于王室。”,他将令牌又往苏容面前递了递,“王女请收下吧!”
苏容依旧不接,看着夜归雪,直视他的眼睛,“南楚王许给夜家什么好处?别跟我说忠心,忠心这东西,也要有足够的好处利益,才能彰显其分量。夜家对南楚王忠心不二,也得南楚王给夜家什么,才能君臣一心,不是吗?”
夜归雪手举着令牌,保持平伸的动作,却似乎一瞬间不敢直视苏容的眼睛,垂下眸子,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归雪尚主,愿为王女夫。”
“哈!”苏容笑了起来。
夜归雪耳尖渐渐红了。
苏容看着面前垂眸低头的人,动了动身子,随意地笑问:“南楚王当该知道我有个我娘临终前给我订下的未婚夫吧?”
“是。”夜归雪耳尖的红晕褪去,抬起头,眸光一片清明,“王料到您会退婚。”
苏容扯动嘴角,“你们南楚王好厉害啊,人在南楚,却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吗?”
夜归雪摇头,“王这些年,没敢轻举妄动,一是知道若接您回南楚,怕无法护您周全,反而过早暴露您,故而忍耐了下来。二是南楚朝局盯着王位蠢蠢欲动者众,您不是逆来顺受软弱可欺之人,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您只能选择回去接手王位。而护国公府已不是昔日,周小公子所生所养所教所求,皆与您背道而驰,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很好推断的事儿。”
苏容点头,伸手接过他平伸了许久的令牌,令牌很重,玄铁打造,特殊工艺雕刻着龙纹,令上三个小字“王女令”,下角是南楚国旗上的瑞兽图案。
苏容搁在手里掂了掂,随意地放在桌案上,见夜归雪看着她,她指指自己的茶盏,示意他倒水。
夜归雪立即伸手,动作优雅地重新给她将空了个茶盏倒满。
苏容端起茶来喝,抿了一口,问他,“你可有心仪的表姐表妹或者世交家的青梅竹马小妹妹?”
夜归雪一怔,当即明白了苏容问的是什么,摇头,“没有。”
“没有吗?”
夜归雪肯定地摇头,“没有,夜家家风清正,不兴私相授受,五年前,王便找到我,彼时我十三。从答应王尚主那一日起,归雪更是三省吾身,洁身自好,不止没有王女说的这些,屋中也没有女婢,更无通房侍妾,王女放心。”
“五年前啊,那么早。”苏容轻叹了一声,看着夜归雪,“你该早来的。”
夜归雪愣住,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低声说:“本来是该三个月前来大梁的,但当时王庭有一桩棘手之事,事关军中,便晚来了三个月。”
苏容不再说话。
就是晚的这三个月,她母亲给老护国公书信一封,谁能想到,老护国公便把周顾亲派去了江宁郡?
那时,她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没想退婚,所以,感情嘛,多少搭进去了点儿。
夜归雪抿唇,从袖中又拿出一物,递给苏容,“就为了这个,归雪晚来三个月,能否以此物重量,恳请王女原谅。”
苏容看着他手中事物,问:“这是什么?”
“南楚西京叛乱,归雪平乱,这是西京的十万兵马虎符。”夜归雪轻声说:“王说,平乱是我之功,将虎符赐给了归雪,归雪谨以此物,作为聘礼,聘王女可好?归雪愿与王女,共谋南楚社稷,除奸佞,兴万民。”
苏容顿住,“十万兵马的虎符啊!”
她笑了一下,“南楚如今一共养了多少兵马?”
“三十万。”
“都在谁手里?”
“京麓有十万兵马,在王的手里,西京这十万兵马,本来掌握在大将军孙孝渊手里,但孙孝渊忽然暴毙,副将反,西京乱后,归雪奉王密诏,前往西京,用了三个月,平乱后,西京兵马便落在了归雪手里。”夜归雪不提平乱经过,只简略道:“剩余十万兵马,南宫家掌五万,另外五万,分散各地。”
苏容点头,这十万兵马的虎符,夜归雪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得来不易,她今儿若接了这虎符,便是同意了夜归雪的聘礼,那婚约就成了。
但是她有理由不接吗?
苏容觉得她没有,她去南楚夺位是定局,而十万兵马,正是她所需,南楚王她这个亲爹给他培养的夜归雪,真是处处都踩在了她的心坎上,容貌才华,本事能力,还有这抛出的诱惑力,真是一等一的。
周顾跟他比,还是一块璞玉呢!
虽然晚了三个月来寻她,又有什么关系?那么点儿的感情,早被她喂狗了。
她顿时笑了,伸手接过这枚虎符,“我答应你了!”
夜归雪猛地抬头,似乎没想到她这般痛快干脆,一时怔住。
苏容摸了摸身上,没戴什么信物,索性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递给夜归雪,“暂且做信物,改日拿更好的给你换。”
夜归雪连忙伸手接过,似有些无措,又有些脸色微红,一双清澈的眸子里似还有些茫然,虽然他做好了准备,是有备而来,但也没想到,她如此配合,他还以为,要多费唇舌,或者多费工夫,就如收服那十万兵马一样,耗时耗力险些丢命。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苏容有趣地看着他。
夜归雪攥紧手中的簪子,一时间难以定下心神,幸好多年磨炼,让他还能稳得住,平声说:“我以为,王女是要仔细考虑的。”
“没什么好考虑的,夜二公子名动天下,你愿做我的青云梯,我自也愿接你的聘礼,与你共南楚社稷。”苏容弯唇一笑,拾起令牌和虎符,塞进怀里,起身欲走,见夜归雪怔怔地看着她,她又回身,弯腰,凑近他,伸手拍拍他肩膀,懒散又洒意,“我走了,你的茶沏的极好,我改日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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