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咖啡店进行上百万的现金交易,听起来有点危险,还是回家转账比较安全。但是,你们是用户。
“一个寻常的现金交易而已,一来不会有人关注你们,二来就算被歹人注意到,你们两个用户,随便哪个,解决几个普通歹徒都易如反掌。”
明亮的灯光,店外的风雨漂泊中,萧矜予神色平静,目光却冷冷垂下,盯着这个已经满头冒汗的男人:“我这种没有用的逻辑链,我怕被普通人抢劫能理解。你的逻辑链和肉王的体格,我不能理解。除此以外……如果我是肉王,或者我是你,我要进行一项非法交易,而且是明明可以公开,却因不知名原因必须私下进行的非法交易,我一定希望我们两的接触越少越好。
“你说的,你0点来放污染物,肉王1点来取,固然是没有接触,但这属于多此一举的行为。
“直接在10号上午就结束交易不好吗?非要拖到第二天凌晨。”
萧矜予静静审视张海象,思索片刻,他问道:“这个建议是肉王提的吗?我想不是,他应该不会看中这点小钱,而且他肯定不乐意增加接触。所以,这是你提的,而且你很坚持,肉王才会同意。是你要求,不当场交易,要拖到第二天。”
赵狠忍不住插嘴道:“等等我不大懂了,现在是什么意思,当场交易和第二天交易有什么差别吗?如果肉王没死,肉王一定会来拿污染物,而且污染物就在这,这家伙不就是因为想拿回污染物,怕被发现和肉王的案子扯上关系,才会被我们抓住的吗?”
“你说的没错。”
萧矜予抬眸,目光清冷。
“但如果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人来取走污染物呢?”
赵狠怔住。
徐启睁大眼:“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肉王会死?是他杀的肉王?”
萧矜予:“他没有杀肉王,但是他知道,肉王一定活不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微微顿住,萧矜予低首,看向瞠目结舌的张海象:“最后,还有个问题我也挺好奇的……张海象,你今天来,到底是来水槽取污染物的,还是把污染物放进水槽的?”
“轰——”
暴雨越过门窗,沉闷地砸进店内。
海都市的雨,突然下大了。
……
一个人一辈子能撒多少谎。
密如针毡,多如牛虱。
萧矜予有点数不清张海象这个人,今天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店里,撒了多少谎。
从一开始,他的嘴里就没有实话。
他说他是来取污染物的,这是第一个谎。
他说自己害怕被怀疑成杀害肉王的凶手,这是第二个谎。
杀萧矜予是因为一时情急,杀王泰是因为王泰先动手……
就连那个任务到底是不是王泰主动邀请他的,他都可能在撒谎。哪怕是这件珍珠项链模样的污染物,或许根本不是他们在污染区找到的,而是一开始就属于他,或者属于王泰的……
没有人知道答案。
萧矜予想起一件事:“海都市有一个污染物,能检验人是否说谎话?”
听到这话,徐启讶异地问:“谁和你说的?”
萧矜予指了指低头不语的张海象。
徐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嘲讽地笑道:“原来你还说这个了啊,张海象。是在我来之前说的?你愿意让那个血盆大口检验一下,你有没有说谎,想说你没杀肉王?行,那你可以试试。这东西确实好用。把头伸进那个恐怖的狮子头里,说真话,没反应。一旦你说谎,狮子就一口给你脑袋咬断。怎么,你要去么?”
这下萧矜予明白了张海象的底气是从哪来的,他恍然道:“你确实没杀肉王,肉王不是你杀的,但是,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死于你手……是那个污染物么?”
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回头。
咖啡店的角落,不知何时,神秘的黑衣男人已经拉了张椅子坐下。宿九州一边散漫地喝着之前买好的咖啡,一边又打开黑盒子,把弄起那串瑰丽的珍珠项链。
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宿上校笑了笑:“嗯?”
萧矜予回过头,面不改色:“是这个污染物杀了肉王。肉王进入了这个污染物诡异的逻辑链。它是什么逻辑链?碰一下,第二天就会死?”
宿九州脸上笑意骤然消失,他轻轻啧了声,啪嗒,刚刚还在玩弄的珍珠项链立刻落入盒中。
徐启当然没担心这条小小的珍珠项链能杀了宿九州。
真有这么神奇的项链倒好了,拿着这条项链往反叛的用户面前走一走,扔一下,死一个,简直大快人心。但很可惜,隔这么远徐启都能感应到,这条项链的污染能力不是很强,送去逻辑研究所,经过实验探测,估计应该在100名往后。
一般而言,污染物的污染能力和它的危险程度呈正比。
100名往后的污染物,不可能出现一触即死的恐怖效果。
独自一人在旁边自娱自乐半晌,宿九州终于开口,他撑着下巴,问了第一个问题:“这个污染物的效果是什么。”
张海象嘴唇张动,没有声音。
宿九州笑了:“只不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我很没面子。”
看着他的笑容,徐启打了个寒战,一脚踹在张海象坐的椅腿上,怒喝:“现在你说清楚,还能看你表现,给你减刑!”
张海象缓缓抬起头,仿佛被吓蒙了,他喃喃道:“还能减刑,我不是死刑么……”
徐启:“这不是海都市清除小队决定的,是由法律决定的。”
好像又升起一丝希望,张海象哑着嗓子,解释道:“我和王泰2号早上才在污染区里找到它,现在还没过去几天,它的效果我也不很敢肯定,但是我和王泰都觉得……它好像能改变人的逻辑链。”
这话落地,咖啡店里倏地一片死寂。
“哗啦——”
萧矜予朝后看去。
那个男人站了起来。
原来这个男人除了喜欢阴阳怪气地调侃别人,还会有这种严肃的时候?萧矜予不由想到。
“怎么改变逻辑链。”深沉冷漠的男声从人群最后传来,宿九州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张海象被他可怕的神情吓了一跳,没有回答。
宿九州不悦地啧了声。
张海象浑身一紧,立刻道:“比如我的逻辑链,是要求在湿度大于50%的厕所里才能使用。但其实在我拿到它后,我发现,这个湿度的要求变了,变成55%左右。”
就这样的改变?
张海象解释道:“它改变逻辑链的效果不是很强,就是一种没什么大用的变化。”
宿九州垂眸,一伸手,将桌上的黑盒子塞进口袋。
萧矜予惊讶地望着他那只光明正大拿赃物的手。
徐启也瞪直了眼,他心中警铃大作,赶忙小声嘀咕:“那是肉王最后买的东西,算遗物,我们队长说不定想留了当念想……”
宿九州微微笑起:“告诉你队长,我先研究两天。”
徐启:“……”
珍珠项链留给两位大佬操心去留,徐启也没觉得,这东西能归自己。萧矜予的分析他听明白了,可有件事:“这污染物只能改变人的逻辑链?那它怎么杀的肉王?张海象,你到底通过什么手段杀了肉王,老实交代!”
张海象欲言又止,一圈几人全部盯着他。
过了几秒,张海象蔫着道:“我这样说,你们可能不信,但这是真的。杀肉王的不是我,严格来说,也不是这个污染物。杀肉王的……其实是王泰。”
王泰。
美女香巾王泰。
那个十天前就死在污染区的三级用户?
萧矜予没有作声,他在等张海象的下文。
都到了这个时候,张海象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垂着头道:“王泰在死之前,我感觉,他可能突破四级了。他一直瞪着我,那双眼睛一直瞪着我,他说他一定会杀了我,一定会。
“然后,王泰死了。但是他在死的一瞬间升级了,且逻辑链失控了。
“他失控的逻辑链,污染了这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原有的改变逻辑链的效果我后来没怎么感觉到,但是王泰的‘美女香巾’……”
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事,张海象颤抖着嘴唇,沙哑道:“我发现他的‘美女香巾’还活着!那条逻辑链就藏在这个项链里,肉王死了,他就是被王泰的逻辑链杀死的,‘美女香巾’在杀人!”
居然是这样?!
漆黑深夜的郊外,一个靠在豪车旁闷头抽烟的男人。
美女舞着妖娆的身姿,拿着一方清馨芬芳的香巾,从他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肉王死得无声无息。
他永远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四级用户失控的逻辑链手中。
这条失控的逻辑链没有污染他,只是单纯地污染了一个早已被污染的污染物。他甚至根本找不到敌人。他的敌人早已死了。而他也在一个诡异的夜,被一条诡异的香巾,悄无声息地绞死。
沉默良久,萧矜予问:“你刚才说,珍珠项链上附着的‘美女香巾’会杀人。那为什么你还一直活着?”
张海象苦笑道:“根据王泰的逻辑链,我推测这条项链想杀人,和原版的‘美女香巾’一样,必须多次触碰。所以因为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接触这条项链,从来都是把它放在隔离盒里,甚至埋在土里,不敢触摸,它就没能杀了我。”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王泰临死前污染了这条项链,他最想杀的一定是张海象。
可是没有人能掌控一条已经失控的逻辑链,哪怕王泰还活着也不行。
张海象没死,反而是肉王死了。
徐启和赵狠叹了口气。
这个案子到此,就该结束了。
就像萧矜予说的一样,张海象今天来咖啡店,根本不是取污染物的。正相反,他是来放污染物的。
他早知道肉王活不过今晚,也根本没打算交货。但是肉王的死太轰动了,整个海都市,所有用户都知道了肉王的死讯,也知道他的妻子一定会追究到底。
如果不是肉王,可能没人会查得那么细。张海象给肉王转账用的银行卡是个新号,没人能查到他身上;咖啡店的监控视频也无所谓,他特意有避开监控。
但是,那是肉王。
那个女人一定会为了肉王,翻遍整个海都市,找出真相。
张海象不敢赌,他只能搏一搏,找机会把珍珠项链放入水槽,这样哪怕被发现他和肉王接触过,他也能推脱说双方只是单纯买卖污染物。甚至被发现珍珠项链能杀人,他也可以撒谎说自己不知道项链能杀人。毕竟他没有死在这条项链手里。
然而,萧矜予却从张海象不合理的交货时间,察觉出了异样。
他没有亲手杀了肉王。
同时,他也杀了肉王。
就在徐启准备打电话询问小队的其他人什么时候抵达时,萧矜予突然开口:“所以现在你应该可以说了……
“张海象,这条珍珠项链杀人的真正凭因到底是什么?
“在肉王之前,你还用这条项链杀过哪个人?或者说,是哪几个人?”
窗外的风雨在这一刻仿佛停了。
相比于徐启和赵狠的震然,宿九州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讶异,他单手撑着下巴,静静望着面前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
良久,他勾起唇角,第一次轻着声,一字字念出了这个名字。
“萧矜予……”
萧矜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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