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坦诚

达莉亚自从看到从木屋走出的弗朗西斯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无法理清这种恐惧的来源，是因为看到那一屋的血腥还是因为看到染血战士护具下紫黑色的皮肤，哪一边对她的精神冲击比重更大一些，亦或是双方都让她感到不安。

现在他们正停留在另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里，因卢西恩坐在达莉亚的身边，幻术师感觉到了年轻的达莉亚内心的紧张，此时的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行动默默表示着支持。/

达莉亚很感谢因卢西恩的存在，她扪心自问如果没有因卢西恩在场，不提暗精灵弗朗西斯的问题，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眼前的另一个人，邪术师约翰。

他和暗精灵弗朗西斯是一起来的。从邪术师淡定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暗精灵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对自己屡次示好毫无反应，足以说明他与暗精灵之间的亲密关系。达莉亚并不喜欢以刻板印象对待身边的人，但她也明白世人的智慧值得借鉴。如果条件允许，她更希望对危险采取一定的控制措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自身安全寄望在他人的宽容上。

房门被轻轻推开，弗朗西斯从外面进来，他身上沾有融雪留下的水渍，深色皮肤泛起一点冻伤的微红。暗精灵花了约半个小时用积雪清洗身上的血液，战斗效率势必会带来其他麻烦。一击致命的攻击会切开敌人的大动脉造成严重出血，而当时的严峻情况，弗朗西斯不可能放慢速度闪躲血渍，只要不影响战斗，弗朗西斯大多数情况都会是血淋淋的。

能在荒野独居的弗朗西斯当然没有洁癖，但考虑到需要面对一位不了解自己的同伴，穿戴整洁就是展示出的最基本的诚意。

弗朗西斯注意到了室内泾渭分明的场面，他隐晦地朝因卢西恩点头，来到约翰身边，面朝达莉亚他们坐下。

约翰注意到弗朗西斯身上的轻微冻伤，还有他进来后让房间里凉一截的温度，约翰微微皱眉。清洗血渍的最佳方式当然不是用那些积雪，现场找不到水源的话，他的深红法术完全可以代劳，他有信心在不造成腐化的同时让弗朗西斯焕然一新。

只是，暗精灵厌恶深红法术的接触，约翰清楚这一点。

“那些吸血鬼是追着我们来的，希望没有惊扰到你们。”弗朗西斯身体前倾，对达莉亚微微鞠躬展现出自己的歉意。

这是谈话的一个好的开始。

“不，敌人都是由您一人解决的，我们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达莉亚看着弗朗西斯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纯净的眼神让牧师意识到这一位暗精灵和自己的刻板印象有着些许不同。

弗朗西斯拿出那张伪皮面具，现在已经没有继续佩戴的必要了。

“我的种族在地表世界臭名远扬，戴上这个面具隐藏自己，是为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是暗精灵弗朗西斯·布莱德，来自幽暗地域，我受到的教育同任何一個暗精灵一样，只是我和他们的选择不同，信仰和价值感念也同他们存在差距。”

“我并没有任何欺瞒你们的意愿。”

弗朗西斯的解释让达莉亚的心情好转不少，虽然自己还是会忌惮他过于夸张的战斗场面。但总体来说，达莉亚发现自己的心态正在从高压中快速调整，感谢父亲家族对自己的严苛训练形成的心理抗压能力。

因卢西恩也在此时提供了自己的助攻。

“想象一个邪恶的残忍的暗精灵制造出那些尸块，是不是感觉比一个俊美白皙的精灵王子进行同样的恶行要好接受的多？”

因卢西恩的说辞让达莉亚看到的血腥场面在她脑海中重现，血液从缝隙里流出，恐惧苍白的死人脸重叠在一起，达利亚捂住嘴继续干呕，这对一个贵族小姐有些过于刺激了。

幻术师用自己的方式缓和了达利亚对弗朗西斯的戒备，通过转移注意力。

约翰和弗朗西斯从达莉亚的木屋里离开，她需要时间来恢复，他们都意识到了要给这个涉世未深的贵族小姐留出足够的空间。

深夜里只剩下靴子踩实雪块的声音，他们一前一后，冰冷没有给约翰带来任何不适，而弗朗西斯早已多穿了一件外套。他们来到一个远离木屋的位置，谈起了有关吸血鬼的话题。

弗朗西斯的左手搭在他的一把弯刀上，他有两把魔法弯刀，一把名为弗拉兹的邪刃，是一把邪恶的诅咒武器，触感冰冷。另一把名为格里克的怒火，是一把具有神圣属性的燃烧武器。仅是触摸手柄就会让暗精灵感到足够的温暖，还有一点烫伤。这把主要用来对敌的魔法弯刀也正是弗朗西斯被称作“黑暗驱逐者”的原因之一。

一把伤敌，一把伤友。弗朗西斯使用弗拉兹邪刃的诅咒力量的人数并不多。

“你把那些吸血鬼吃掉了？”借助黑暗视野，暗精灵能清楚看清那间曾堆满吸血鬼尸体的小木屋，血腥味没有挥发出来，于是他做出了猜测。

“处理干净了，除了幻术师拿走的那件魔法物品，这群吸血鬼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弗朗西斯接触过很多人，他清楚正常人与他的朋友相比，要脆弱一些，无论是生命还是心灵，“达利亚明天看到那些尸体突然消失，又会被吓一跳。”

忍让弱者，这是弗朗西斯的特点之一，他对敌人有多么残忍，对待比自己弱小的同伴就会有多么贴心。仅限于那些还称不上朋友的陌生人，对待熟人，弗朗西斯会增加一些更加亲热的互动，包含且不限于武力较量。

“那就告诉她已经埋了。”

弗朗西斯看了看不甚在意的约翰，和自己不同，约翰对达利亚并没有谦让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和自己同行的邪术师在表现上没有以往时成熟谨慎，在和因卢西恩和达莉亚的接触下，表现得有些……随意。

是因为依赖自己的预见吗，认为自己会提醒他所有的麻烦？

弗朗西斯并不是那样的人，他更愿意让挫折来警告年轻的邪术师。

“我想吸血鬼的袭击不会再来了，一支小队的失踪已经足够警告斯梅尔基了。他的确不如玛丽安娜聪明，但也不是个蠢材，他会重新衡量这个银坠的价值的。”约翰瞧着暗精灵收起的银十字坠说道。

弗朗西斯有些古怪地瞧着他。

“我知道，不管是吸血鬼的袭击问题还是玛丽安娜是否聪明的答案。”

一时间，两人都保持沉默，不过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不用语言交流也能出色地完成另找一个营地休整的任务。两人躺在各自的睡袋里，背对着入睡。

诺森德的夜晚，真是安静又冰冷。

而另一边，木屋中因卢西恩和达利亚的交流要融洽一些。

幻术师十分擅长交谈，他以自己的幽默感逐渐缓解了达利亚心中的不安。

“我看出来了，因卢西恩，你早就知道。”达利亚的眼神略带责怪，责怪幻术师不事先提醒自己，使得现在的她猝不及防，在队伍中表现有些难看。

“你总得亲身经历些什么，从自己的心里寻找答案。”

达利亚放开了手，在此之前，她的手指一直放在腰间的锤柄上，作为单纯的心理安慰。

“我以为家族的磨砺已经让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但这次，好吧，能力上的差距才是不安的源头。我太弱了，因卢西恩，和你们相比，我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所以我才会害怕。”

因卢西恩笑了一下，手在达利亚的头上轻拍。

“每个人都是从菜鸟阶段过来的，恐惧也是一种常见的情绪。不过现在，我们是一个团队，大小姐，你大可以把同伴的力量看作自己的力量，不要恐惧，相信我，弗朗西斯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战士，约翰也一样。我们将所向披靡，有什么会比指挥一支传奇小队更让人兴奋？”

“成为真正的传奇的一员。”

“哦，那你确实应该加把劲，就先从好好休息开始。”

“谢谢，因卢西恩。”

“不客气，达利亚。”

达利亚蜷缩在自己的睡袋里，闭上眼睛，侧耳听着因卢西恩躺下发出的轻微声音，感到温暖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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