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这一根,应当是红线。”
“哦哦哦!对!”
“错了,黑线。”
“啊对对对!”
“黄线。”
“哎呀!怎么又错了!”
眼看黎川又要失去耐性,逐渐急躁起来,萧洵安找了个可夸的点,“中间这一根绕的很好,你没编过,怎么会这么熟练?”
黎川皱着眉,咬着嘴唇认真鼓捣着那十根线,艰难地搭话,“手法类似……缠弓弦……所以……会绕……现在像是……织布……”
“黑线黑线!”
“知道了!”
元清坐在床榻上,看着从房顶滴下来的水珠,一滴一滴敲着木头的地面。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绕过水滴,走出房门。
一轮明月在宽广的江面上映出粼粼波光的浪涛,像是银色的巨龙,在水面遨游。
恰好李宣从廊上过,元清叫住了他,“小将士,我这房漏水呀,上头怎么了?”
李宣挠挠头,“啊?王爷先生挪到这间住了,该是洗漱的水撒了。这个时辰……也不好打扰,要不,我给道长找个盆,接着点?”
元清听了摆摆手,“罢了,见小将士常在先生身边,先生日常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李宣虽然年纪小,可毕竟是王爷身边混了好几年的,怎么不知道这些人情世故,于是说,“先生一切都是王爷亲自料理,我们也不敢乱打听的,王爷安排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哦~”元清算是听出来了,李宣这是拿着萧洵安压他,可他自然是不怕萧洵安的,又问,“先生跟着王爷,无名无分的,有没有谁说什么闲话?”
听他这样说,李宣脸上浮出明显的不悦,“先生旷世之才,是王爷的军师,王军上下皆以国士之礼待先生。王爷与先生之情意,更是天赐良缘,非我等能够妄议,还请道长慎言。”
元清却笑了,“小将士好较真,先生是贫道的师妹,我自然是望着她好的。你可别将我视作仇敌啊!”
李宣不再说什么,板着一张脸拱手告辞了。
元清看着李宣远去的身影,又看向天上明月,叹道,“唉,我算是看出来了。唯我世间最讨厌。”他说着,从腰间取下玉箫,悠悠吹出声来。
王军在他悠扬的箫声中得到修养,睡梦中的更加香甜,尚有事务的精力各位充沛。
此时的京都大内,便不如江上这般泰然静谧。
紫章宫寝殿,文帝半躺在榻上,倚着一个隐几观赏一位衣衫单薄的美人翩翩起舞。
隔着一道屏风,跪着一位衣绣飞禽,白发苍苍的文官。他声音低低地,几乎淹没在乐声中,“已经从樊汉出发了。”
文帝闭上眼眼,身侧服侍的黄门立刻摆摆手,示意舞乐退下。文帝阖眸揉了揉太阳穴,“他到底是不肯罢休。”
“或可放他进来,将兵马拦于码头……”文官建议道。
“罢了。五千人而已,拦出麻烦来,又要朕收拾。”文帝坐起身来,黄门立刻递过温茶。
文帝浅尝了一口,回味了片刻,道,“茶不错,送去襄殿,给良妃尝尝。去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两个孩儿,就要回来了。”
茶壶从紫章宫出,顺着长长的宫廊,披星戴月地送进襄殿。
宫人将黄门迎进去,只见良妃一身水蓝的中衣,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面前却无神像,只是一幅广袤的山水画。
“良妃娘娘,圣上赐茶。”
良妃睁开双眼,仍旧背对着黄门,“有劳公公。”
宫人接过茶盘,置于桌上,良妃依旧没有动作。
“圣上想告诉娘娘,镇北王和广玉郡主已经在樊汉换船,不日便要归京了。”
“终究,还是回来了。”良妃娘娘的脸上淡无喜悲,只是望着那幅山水,似乎能透过画看到别的什么。
这样的消息传进大内,东宫也是难眠之夜。
“萧洵安他真敢进京?”金冠高束的男子手中的一对核桃盘得夸夸作响,太子殿下就没有文帝那么沉得住气,此时只觉如坐针毡。
“还带着五千兵马。”
“他怎么敢带兵马的?”太子气得站起身来,“父皇怎么说?”
“圣上说……五千人而已,拦着麻烦……”
“父皇这是破罐子破摔!他不想要这江山了,本宫还想要呢!”他手中的核桃,越转越快,越转越有力。
传信人惶恐跪拜,想制止他这大逆不道的言辞,“殿下慎言!”
“我又没说错!父皇确实是老了,生出些不该有的仁心,当年封王时本宫就劝过他,他非信那钦天监的鬼话,说什么他或可救国?我缙月江山要一个伶人来救,简直是后世笑柄!”
传信人已经匍匐在地,不敢言语。太子终于收了收姿态,不再疯言疯语。
他坐回椅子里,问道,“他身边那个什么云阳先生,可有消息了?”
“是,涵王幼时的太傅出身文春江氏。文春江氏有个姻亲,太骏黎氏……”
“本宫对他们的族谱不感兴趣,说重点!”
“是,那个那个太骏书院就是这个太骏黎氏的。”
“就是那个严禁学生以及族人出仕的太骏书院?”
“是。”
“哼!”太子戏谑道,“可笑至极。”
“云阳先生正是太骏黎氏的世家女,据说年纪不大,辈分却极高,如今书院的山长像是还要称她一声姑姑。”
“哦?太骏黎氏的世家女,做了萧洵安的军师?可是破了门规,站好了队?”
“据说这位云阳先生是与镇北王私奔出来的,如今已被逐出了宗族。想来,这太骏黎氏到底还是惧怕权势。生怕这百年盛名,毁于这个不肖女之手。”
“嚯?没想到萧洵安还有这样一段情史,如此红颜情深,但愿他不要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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