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抱住女孩僵硬又柔软的身体,在她的耳边呢喃:“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黑暗在此刻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他们。
此时对绘梨衣与路明非而言,意义都已经同灵魂深处的悲鸣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今天他们来到了神奈川的海岸,是去到了另一个梅津寺町,深情地像是旅人回到故乡。
路明非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它那么坚定不移,那么……沉稳有力,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歇。而他怀里的人那么温暖、那么柔软,又倔犟的不愿意松开自己环住男人腰际的手。
最后一抹阳光中他们的剪影固定,像是海岸边的的石块,楚子航倚靠在餐馆的门口,眉头皱起,这时候一支搓好点燃的雪茄递到他的面前,男人的脸色便缓缓舒展了。
“伱看到了吧。”恺撒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他们并肩站着看向海的方向。
楚子航没有说话。
“龙王的复苏空前集中,你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新的时代和新的秩序都要来了。”恺撒说,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我们为什么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屠龙这件事情上,而非得盯着人家青春期少年和少女的三角恋呢?”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深吸口雪茄。
许久,楚子航慢慢地点了点头。
——
旅馆,路明非正在帮小姑娘收拾行李,那些好看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轻松熊和小黄鸭坐在箱子的角落,小石龟好奇地从笼子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他们在那家沙滩旁的餐馆里要了很多吃的,烧鸟串、鳗鱼烧、新鲜的鱼生和渔民刚刚送来的石蟹。
在那里吃饭的人并不多,少有旅客会在这样远离城市的海滩待到这种时候,尤其是现在已经入秋了。
桌子中央的火苗跳跃,火苗上菱形的铁网上摊开丑兮兮的魔鬼鱼,鱼油滴下在火里滋滋作响,同时火苗就跳得更欢快了些。
吃过饭后回到东京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樱开着那辆黑色的悍马等候在路明非他们昨天晚上留宿的旅馆楼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路明非说上去帮绘梨衣收拾行李就下来请樱小姐稍等片刻,樱就说路君请不要在意我只要在十二点之前你们可以随便玩到什么时候。
上楼后绘梨衣执意要先洗澡,这是小姑娘为数不多的爱好,路明非没有犹豫同意了她,然后开始满房间收拾东西。
绘梨衣那间屋子没怎么住过,不过也有不少衣服散落在床上,小玩偶则满地都是。路明非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收起来,至于女孩子的内衣这种东西路老板也不是没有见过,很坦然地用塑料密封袋装起来塞进箱子的角落,然后把小玩偶一个个往箱子里丢。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冰柜里翻出来没喝的橘子味汽水给自己开了一罐,开了灯盘坐在床上看电视。
橘子味汽水咕噜噜地冒着泡,后街人潮熙攘,喧嚣声让人昏昏欲睡。
这时候绘梨衣手上挂着米色短风衣和紧身牛仔裤走了出来。
她洗完澡后把另一只小黄鸭顶在脑袋上,白皙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痕,红色星云般朦胧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女孩身后盥洗室敞开的磨砂玻璃门开着,热气像风一样飘出来,化作一阵水雾,绘梨衣就在水雾后面,模糊地若隐若现。
灯光透过懵懂的雾,像纱披在一副无框的油画上,画中人简直活过来一样。
路明非喝了一口汽水,抬眼间看过去,绘梨衣身形的边缘也是柔和的模糊剪影,晕着细碎的光。
明明近在咫尺,却让路明非恍惚间像是重新回到某场无法醒来的梦中。
这么看来路明非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眼前只穿着浴袍的女孩简直美得像是像完美丈量过的造物,连她锁骨和脸颊处的阴影也如此生动。
绘梨衣挥挥小手,拍散了面前的水雾,歪着脑袋看向直勾勾盯着她的路明非。
绘梨衣的气质天然呆萌,此刻的眼神懵懂又热烈,居然让路明非都不敢与她对视。
“换衣服吧,我送你回家。”路明非起身,提上了行李箱走出房门,绘梨衣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以示回应。
——
穿着得体黑色长风衣和高跟靴子的樱在旅馆的后街出口接待了下楼的路明非和绘梨衣,开门之后那辆黑色如钢铁巨兽的大马力悍马越野车就停在他们的面前。樱接过路明非手里的旅行箱把它扔进后备箱里,然后把装乌龟的笼子丢在副驾驶上座上,等两个人都坐好并系好安全带,越野车轰鸣着驶出小巷,逆着人潮汇入晚高峰的滚滚车流。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完全被堵死在滚滚的车流中,东京的晚高峰委实不比BJ更显空旷,甚至还要更加拥挤,各种各样要养家糊口的上班族和正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年轻人沉默地在各自钢铁的壁垒中淹没在在光火漫漫的高架路上。
这种时段不管是私家车还是越野车又或者大卡车都要缓慢行驶,前面不远的地方大概是起了交通事故,成列撒着欢尖啸着向前的消防车从应急车道一闪而逝,这在更加重了堵塞的同时又引得不少司机跳下车来站在护栏边朝着前面指指点点。
“这种时候只要在这座城市里,在哪里都是这样的。”樱解释说,尤其他们的目的是新宿区的中心,那里是整个东京最繁华的地带,根本没有可供选择的小路让他们通行,就算有也早就被更多和他们一样抱着绕道这种心思的大小车挤满了。
“真是麻烦您了,樱小姐。”路明非脸上带笑,在没有很要紧的事情的时候他并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相反,以前很多人都觉得主席先生做事情有些过于拖沓了。何况今天是要送绘梨衣回家,下次再想出门至少得一两周了,这种情况下路明非也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能为贵客服务是我的荣幸。”樱笑笑说,她那双狭长却并不锋利的眼睛通过后视镜去看路明非和绘梨衣,“不过政宗先生这两天挺着急的,他很担心绘梨衣小姐的身体。”
樱和绘梨衣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在正式的场合说起少主的妹妹她通常会用“上杉家主”这种称谓,而在非正式的场合樱则会叫她“绘梨衣小姐”。
“绘梨衣的身体没问题的,政宗先生倒确实算得上一个好父亲啊。”路明非感慨说,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多少变化,可也委实没有多少感情,像是在说一个死人。
樱诧异地瞥了一眼路明非,但稍纵即逝,甚至没有让路明非注意到这一点。
绘梨衣当然也不会为堵车发愁,在路明非来日本之前小姑娘出门的机会是很少的,就算偶尔能和源稚生外出执行公务,也不被允许离开他的身边,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随着悍马的前行而缓缓倒退,那些炫目的甚至有些让人头晕的光火却倒映在绘梨衣的眼睛里,她的神情说不出是落寞还是欢欣,但一路上她都没有松开路明非的手。
她忽然挠挠路明非的手心。
“我很喜欢现在这个世界。”
绘梨衣写字条给路明非看,她靠着男人的肩膀,眼帘垂着,静谧又美好。她的确不是一个擅于隐藏自己真实感情的孩子,不管路明非带她去哪里,她脸上的表情都是充满希冀的。
路明非也挠挠她的手心,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声说:“我也很喜欢这个有绘梨衣的世界。”
绘梨衣抬头,两个人的面孔都离得很近,近得路明非甚至能数清女孩微微颤抖的睫毛,能嗅到女孩淡雅清香的呼吸,还能看到那双懵懂的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水雾。
“出门之前哥哥告诉我说很久以前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他就会给那个女孩写信,在信里写诗。”绘梨衣刷刷地在纸上写字,路明非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也可以给绘梨衣写诗。”
“那你能现在就写吗?”绘梨衣的眼睛眨了眨,她的皮肤那么白皙,此刻升起一些淡淡的绯红,像是被火光照耀。也或许她原本就觉得自己正在被火光照耀着。
路明非抬头看看驾驶座上认真开车的樱,心说这种时候念诗真的很有些羞耻。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情诗这种东西恰恰是路老板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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