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辆衰老的怪兽几乎已经要冲破玻璃幕墙,几发子弹才精准地命中卡车的车轮。
王。
可王只是个男孩,他歪歪脑袋,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刚才还想杀死自己的人此刻突然跪了下来。
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防弹设备可以挡住这种袭击,哪怕是银行金库也会被持续的扫射彻底摧毁。
此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即便执行部的人愤怒地摧毁那几部机枪杀死所有的刺客也无济于事。他们大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
几吨重的载重卡车激荡两三米高的水花狠狠侧翻,它沿着地面极速滑行,直到撞在一根楔形承重柱上才终于停止。
装备部提供的枪械终于开始反击,但重机枪的枪声在寂静的暴雨中依旧是压倒性的优势。每一座机枪所在都修建了坚不可摧的工事,子弹落在上面迸出璀璨的火花,这些火花同时照亮了杀手们淡漠的脸。
“是你吗,尊敬的……”鳞片钻出他的皮肤,似乎有一只恶鬼就要从昂热的身体里爬出来,他冷冷地说,
“康斯坦丁陛下。”
——
“他还活着,我只是切开了他的胸腔,但并没有剁碎那颗心脏。”昂热随手将死狗一般瘫软的男人丢在路明非的面前,他挥手屏退了身边的执行部专员,在路明非和康斯坦丁的对面缓缓落座。
硝烟的味道氤氲起来,每一滴雨都被暗红色的火光包裹起来,在铺天盖地暗红色的光里,男人的面孔终于显露出来。
“火控系统再次确认,进行最后一次枪械检查,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将所有子弹倾泻出去。”
透过屏风看向窗外,路明非的眼神冷冽得堪比西伯利亚的寒风。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了瞬间,忽地睁开,“开火吧。”
简直像是反射光火的狂涛暴雨!
“1号就位。”
而此刻距离攻击开始甚至还不到三分钟,进攻停止的原因是每一挺机枪的枪管都因为红热而报废。3分钟内差不多六十万发子弹被肆无忌惮地消耗,青铜的弹壳堆满了临时挖掘的壕沟,这些子弹的重量超过三吨,足够支撑一场发生在中东的小规模战争。
但警报没有被发出来,因为就在几乎精确到同一毫秒,另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并切断了对面专员的心脏,探手拧断了专员的喉管,顺势摧毁了他的声带。
那是一个由电脑控制的金属风暴系统,它被遥控器启动了,每一台口径堪比航炮的机枪附近都有危险的杀手在驻守,他们的武器不逊色于执行部,显然在东京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宰。
有些人误判了卡塞尔学院的底线,这个机构曾用过的名字分别是密党和血契会,他们的残暴在历史中给任何一个敢于挑战亚伯拉罕血统契的组织和个人留下过难以磨灭的梦魇。
时间的流动在顷刻间被减缓,暗红色的雨滴在空中静止,藤原信之介起身,贪婪地呼吸炽热的空气,他不再去看那位尊贵的王,如猎豹般往后逃跑。
热外线瞄准仪在雨夜的作用被提升到了最大化。
九台用防雨布遮挡的重型机枪在80米外对昂热和康斯坦丁所处的候机厅进行了湮灭般的攻击,别说只是一座普通的航空建筑,就算出现在这里的是一座军事堡垒那两个人也应该无处可逃。
“汉高去了哪里?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在芝加哥,可据我所知就在我离开学院的第二天,我们的老牛仔也消失了踪影。”
一秒钟的时间不到,他们的身体就被完全碳化了,连骨骼都彻底被改变了形态,轻轻一摔就成了这个模样。而他们甚至连痛苦的哀嚎都发不出来,可能就在他们死去的同时,那两条声带就被极致的高温焚烧成了炭黑的色泽。
有什么东西压得他的心脏几乎停跳,比家族里的老人更加恐怖的威严和压迫感让这个日本男孩惊悸得喘不过气来。
迎接卡塞尔学院对校长莅临在东京这种几乎算是敌对阵营的机场,他们居然没有人想起要去搜索周围雨幕深处的黑暗。
枪声停止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向候机厅的方向,每个人都面容惊惧。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的玻璃建筑表面被金属洗礼之后呈现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那里面显然不可能有任何的活物,就算是一条龙也该被撕成碎片了。
随后不远处进行建材垃圾清理工作的黑色载重卡车悄无声息地启动。
一道修长的影子缓缓从阶梯的尽头攀爬上来,他每走一步瞳孔里的金色就更加刺眼,直到最后简直像是两轮太阳升起在面前。
可现在这九支枪完全同时开火,所有冲出枪膛的子弹都以扇形分部呈螺旋形移动,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将候机厅朝向跑道的三个面完全覆盖了。
他是加图索家族所培养的刺客中排名第二的那一个,比藤原信之介更强大的只有恺撒身边那个名叫帕西的年轻人。优秀的刺客总是更在乎自己的生存率而非任务的完成率,所以他总是谨小慎微,从不会用自己来搏渺茫的胜机。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攻陷堡垒,枪声就戛然而止了,雷霆般的声音停息,可是靠近的所有人依旧感受到嗡响的耳鸣,像是有一千只马蜂在他们的耳朵里开party。
黑影的身后原本蹲着两道健硕的身形,他们此刻站了起来,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握着淌血的短刀。两对黄金瞳在雨幕中煌煌耀眼,显然都是危险的混血种。
“你也猜到了?”昂热点点头。
他没有和路明非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关于他已经知道康斯坦丁的身份也没有提及。他也没必要说,路明非只要一见到康斯坦丁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藤原信之介仍在试图反抗,某一刻时间零的领域无声无息地将他笼罩,他仿佛被汪洋狂涛冲刷的精神在此刻放下了锚,眸子里黄金瞳闪烁,虽然将头深深地埋下去,但汹涌的力量正从那颗心脏被泵向四肢百骸。
暨天空与风之王希尔伯特.让.昂热。
显然组织这场袭击的人有足够的后勤支撑和科研支持,世界上没有哪一款机枪能做到上述的几点。
能硬抗三分钟这种程度机枪扫射的东西不应该叫混血种,而应该叫钢铁侠。
这已经是一场完美的袭击,他们能做到的已经止步于此。
暴血这种技术加图索家族怎么会不教给他们费尽心力培养的刺客,可是藤原信之介一次也没有使用过。
接着巨大的血花从他的胸膛炸开,藤原信之介缓缓跪下,双眼失去聚焦,倒进那些反射暗红色光芒的积水中。
可藤原信之介没有没有看到那个男孩燃烧的瞳子始终凝视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绫义行居然活了下来,袭击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狗急跳墙,所以只是去有几处骨折和轻微擦伤。他的眼睛瞪大,发了疯似的朝火海中爬去,口中呼喊着救人,快救人一类的话,随后立刻有几个男人把他架着离开了那里。
黑夜下的雨幕中死寂得像是藏了某个饥饿的怪兽,怪兽正在伺机而动,杀死任何发出声音的人。
释放。
准星锁定之后不再移动。杀机悄无声息地降临,雨幕中金属碰撞的微声传递出去不远就已经彻底消散。
“这东西对校长你没威胁,这个死胖子后面的人不知道?”路明非撇撇嘴。
引擎轰鸣的声音骤然提升,每一个专员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载重卡车突然加速,像是悍不畏死的犀牛那样狠狠地冲着候机厅昂热和康斯坦丁坐下休息的角落冲去。
雨幕中骤然升起浓郁的白雾,那是卡车的水箱破裂了,蒸汽就凶狠地弥漫出来。
藤原信之介当然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会是龙王的对手,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一个龙王会和昂热在一起,他只想活下来。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但袭击者似乎仍不放心,放置在载重卡车底部的爆炸装置在此刻忽然闪烁急促的红光,随后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接着恐怖的爆炸席卷整个建筑,候机厅几乎要彻底坍塌,冲击波和热浪将雨幕骤然间清空。距离稍近的专员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被掀翻倒下,稍远一些的专员也都都被扑面而来的冲击波搞得狼狈不堪。
执行部负责人绫义行按住腰际,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雨水沿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流淌,脸上的表情严肃而愤怒。
执行部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他们不得不分散开向九个机枪堡垒靠近,随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杀手们居然都是些样子货,根本不是这些卡塞尔学院培养出来的超级精英们的对手,但黑暗中似乎仍有恶鬼般煌煌的瞳子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所有人都嗅到了刺鼻的味道,那上面塞满了可燃性液体,以至于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敢开枪阻击。
激荡的无线电波在空荡荡的机场跑道中来回交错,一张大网正悄无声息地展开,如果有人能在此刻接入这些电波就会知道某些阴沟中的老鼠终于忍不住了。
可某一刻他的心轰得寒了下来,因为某个威严赫赫的发光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炽热的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隔着眼皮将他的眼睛照得剧痛,鼻子里则满是浓郁的灼烧味。
藤原信之介感受到死亡正在向自己逼近,他的血统很优秀,但无法在初代种的面前保持理智,此刻几乎已经要崩溃了。
某个东西已经穿透了藤原信之介的领域汹涌的海潮般进入他的意识,那毫无疑问是纯正至极的精神力量,只有真正的龙王才会拥有这样恐怖的对混血种满是压制力的精神力量,这股力量充满他的脑颅,疯狂地搅动,灼热而缭乱,像是随时都会炸开的火炉。
雷霆震怒般的枪声撼动周围的一切,连雨滴都被强劲的声波震碎,近处的人只觉得是身处在雷雨云里,两片耳膜薄得可怜。
藤原信之介身上的血好像都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一直冷到了心里。他的表情则像是见到了恶鬼。
巨量的空气被从肺里鼓出来然后通过破损声带时,就像是风箱被人拉动,赫赫赫的风声消弭在雨水里。
随着领头者的命令,两个黑影对视一眼,分别向两个方向撤离,其中一个化作黑色的雾消散,雾里有零点几秒钟刺目的金色辉光闪烁。言灵.冥照,序列号69,将自身周围两米范围内隐入阴影之中。拥有这个言灵的人都是天生的刺客,杀人于无形,能轻而易举地进行渗透、破坏和颠覆任务。
这样的火力就算用在纯种龙类身上也会有效果吧,蛇形死侍那种号称拥有能够抵御自动步枪子弹鳞片的怪物只要一秒钟就会被撕成碎片。
“立刻回撤,放弃清场任务。”正对着候机厅的机场穹顶的影子俯瞰熊熊燃烧的大火,他深呼吸一口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同时战争的阴霾出现在每一个人头顶,所有人都意识到很快就会有狂风骤雨般的愤怒降临在蛇歧八家的头上。
<div class="contentadv"> 不管做这件事情的组织是不是这个掌握着日本黑道的家族,密党的愤怒都得有人来承担。
行动的人都佩戴了这种眼镜,雨幕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伪装,同时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将整个世界都化作低温的色彩,只有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时候升起的温度灼灼其华。
但零星的枪声也无法与这种堪称风暴的金属狂潮抗衡,他们面对的绝不是单一的敌人,而是九个早已准备多时的堡垒。
是……
“3号就位。”
他如同身处烧灼的地狱,缓缓地抬头,只一眼就几乎惊吓得灵魂出窍。
“很快校长你就会知道了。”路明非又眨眨眼,他踹了一脚瘫软的藤原信之介,“汉高先生在他该在的地方。”
“有时候我真对你好奇,明非,你似乎有很多秘密。”昂热跪坐起来,他不再继续询问,只是看向窗外,雨后的天空辽远得仿佛看不到边,“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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