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带圣师青玄一起前往南山猎场。
这条消息就像是落在热油里的水珠一样,让所有人沸腾起来。
笃信圣师的人认为此举荒谬残忍,让圣师去亲见猎物死亡,简直杀人诛心;
不信这些的人则认为皇帝被妖孽蛊惑颇深,因此才不管去哪都要带着他一起,实在匪夷所思。
而所有人里,最坐不住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皇后周明姬。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匆匆去了太后寝宫。
太后见了她,没等她说话,便冷哼道:
“哀家倒是小觑了他,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机。”
周明姬连忙福身向太后行了一礼,奉承道:
“母后英明。”
而后又低声问:
“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母后明示。”
太后眯了眯眼睛:
“哀家自会了结此事,你等着便是。”
第二日,礼部侍郎上书,以不合礼制为由,请皇帝收回成命。
赫连执玺穿着玄色勾金龙袍,坐在大殿上首,不动声色的环顾一圈,冷冷道:
“还有人持相同意见吗?”
堂下站着的大臣们纷纷对视,又有几人出列,纷纷附和礼部侍郎的说法。
赫连执玺等待片刻,见无人再上前,直接道:
“圣师随朕出行,是为了镇压龙脉,此事利国利民,尔等无需再提。”
他刚一说完,立刻有一人出列。
那人穿绛紫色华袍,胸前缀着东海明珠,以金线纹绣四爪金龙。
顺亲王。
先帝的亲弟弟,太皇太后的小儿子,也是赫连执玺的皇叔。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
顺亲王朗声道:
“先不说此次要不要带着圣师一起去猎场,臣认为圣师身为男子,且未净身,实在不该久居宫中。”
“弟子秽乱宫闱之事,自古有之。”
“还请陛下遣人在宫外为圣师单独修建居所。”
赫连执玺听到他说出“秽乱宫闱”几个字,眼角狂跳,几乎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顺亲王话音落下,马上就有几名宗室皇亲出列,对他的观点大为赞同,齐齐要求赫连执玺送殷无狩出宫。
赫连执玺将手掌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因为过于用力,坚硬的龙形雕塑深深陷入他的掌心。
这些人到底把青玄当成什么!
赫连执玺扪心自问,此生从未见过比青玄更圣洁无瑕之人。
而此刻,这些往日里和蔼可亲、恭顺和睦的皇亲国戚,竟然口口声声,怀疑他秽乱宫闱!
尤其是顺亲王。
他是赫连执玺的亲叔叔,与他血脉最近。
赫连执玺平日里对他也是多有照拂,处处偏袒。
结果呢?换来了什么!
这人竟然已经被宠的胆大包天,敢不将他这个做皇帝的侄子放在眼里!
赫连执玺深吸一口气。
从礼部尚书到顺亲王,他们都是同一脉的人。
太后的人。
虽然太后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任何与青玄有关的事。
但是从这些人的态度就能看出,太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青玄充满了敌意。
赫连执玺眸中闪过阴霾之色。
她的手伸的有些太长了些。
实际上,忌惮殷无狩的人,比赫连执玺想象中更多。
见有人提议送圣师出宫,不少官员也站出来应和。
这些人正是赫连执玺后宫妃嫔的宗族长辈们。
前朝后宫本是一体,后妃得宠,前朝也能得利。
而自从青玄进宫以来,赫连执玺再没有踏足后宫半步,往日里争奇斗艳的妃子们,竟然全部都在一夜之间失宠了。
这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敌意。
“陛下,圣师久居宫中,您随之修行,实在不利于绵延皇嗣啊。”
“是啊陛下,皇嗣乃立国之本,不能舍本逐末啊。”
“圣师并非阉人,怎可久居皇宫。”
“长此以往,有混淆皇家血脉之嫌。”
“请陛下送圣师出宫!”
“臣附议,请陛下送圣师出宫!”
赫连执玺阴冷的目光从那一张张义正辞严的面孔上扫过去。
被他扫过的宗室纷纷垂头,言官反而挺直了腰杆。
言官要出名,骂皇帝是条捷径。
尤其赫连执玺并非暴君,自上位以来,从来没有当庭杖杀朝臣的经历,最多只是罚俸免职而已。
这让他们更加无所畏惧。
赫连执玺看着那一张张开合的嘴,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要死谏?好啊,朕满足你们。”
他抬手指向站在前列骂的最欢的一名朝臣,淡淡道:
“廷杖五十,打吧。”
一片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被赫连执玺点名的那名大臣还没有回过神儿来,愣在原地。
两旁的侍卫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按在地上。
旁侧又有两人出列,手里各拿着一根朱红长棍。
一杖打下去,那被压在地上的大臣终于爆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不等他叫完,第二杖已经落下,木棍敲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在大殿中回荡。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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