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皎握住她的手:“回家了呢,祖父一定很高兴。”
白明微把另一只手伸向窗外,感受煦煦惠风拂过指尖的轻柔,她低声呢喃:“是,我们踏上归途了。”
如今月城的民众已被镇住,卫大哥与江大哥都能独当一面,又有张进、周毅等由他们亲手培植起来的心腹。
凉城更有霍大将军坐镇,稳稳地守住那道最重要的关卡。
北境就算没有她,也能固若金汤。
她可以放心回去了,去见家里翘首以盼的祖父,还有为他们守住大后方,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的大嫂。
以及等候在家中的所有人。
回家,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故乡,多么美丽的地方。
而今他们正在回故乡的路上,也在回家的途中。
马车里的众人,都露出期待且忐忑的神色,在历经无数次生死后,可以活着归乡的心情难以言喻。
白琇莹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像做梦一样。”
几位嫂嫂纷纷点头,除了梦境,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这几个月的发生的事。
马车在路上风驰电掣地行驶,路过阴山的英雄之冢,白明微掀开帘子,看着一望无际的坟茔不断后退,直至看不见,她才收回目光。
她不知道有生之年自己是否还能再来祭奠这些英雄,但他们的事迹,她会永远记在心里。
若是以后她能儿孙满堂,她会把这个故事告诉她的子子孙孙,让所有人都知道,东陵有这么些好儿郎!
他们把性命永远留在了这里,却捍卫了一方土地的安宁。
他们永远无法回到故乡去,只能遥遥望着故土,但他们悍然不畏生死的勇气,将会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人。
另一辆马车上。
白瑜闭眼假寐,小传义一直在心里默默温习学过的知识,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会恭敬地询问身侧的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并未劝他休息,而是不厌其烦地为他解惑,在马车上的时间,他一刻也没有荒废。
刘尧捧着他的蛐蛐,本想找白瑜一起玩,但见白瑜始终闭着眼睛,他也没了开口的兴致,自己一个人拿着狗尾巴草逗弄俩蛐蛐打发时间。
刚开始他玩得起劲,仿佛又找回曾经的感觉。
可没一会儿,他便觉得无趣,于是他把装着蛐蛐的罐子从窗户扔了出去,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手指头。
他不明白,以往能叫他废寝忘食的玩意儿,如今怎么就没了兴致。
那些占据了他大半时间的东西,他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不知是这旅途劳累马车颠簸,还是小传义不时提问的缘故。
但凡他想好好玩一会儿,心底就会不安起来。
于是他索性像白瑜一样闭眼小憩,可马车的颠簸叫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只好瘫靠在马车上,睁大双眼看着车顶。
公孙先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最终还是刘尧忍不住了,开始缠着白瑜问长问短。
至于为什么不缠着风轻尘,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根本不敢。
他的骄傲让他从不承认他害怕风轻尘,但是比起挂在嘴边的恶妇,显然他对风轻尘的恐惧更多一些。
白瑜应付他绰绰有余,所作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
京城。
元贞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容冷肃,眼里射出丝丝异芒,那目光阴鸷的,仿佛能将人吞没。
秦丰业低眉顺眼地站在桌前,等待今上发话。
元贞帝的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秦爱卿,你说朕的安宁郡主踏上返程的路途没有?”
秦丰业目光一闪,恭恭敬敬地回答,语气带着谄媚虚溜:“陛下,臣觉得安宁郡主雷厉风行,想必是已经踏上归途了的。”
元贞帝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瘆人,惊得身侧的内侍浑身直冒冷汗:“好一个雷厉风行,很好很好!”
秦丰业把头垂得更低,没有回答元武帝的话。
君臣俩都各怀心思,但他们拥有共同的目的,那就是队伍绝不能活着入京!
……
与此同时。
苍老的白惟墉坐在案桌前,听着青柏轻声细语地念着家书。
知晓孙女即将扶灵而归,他浑浊的眼里聚满光彩:“从时间差上来看,小七和明微应当踏上归途了。”
“青柏,研磨,我要写几封信。虽然我已经退出权力中枢,但还是有些影响力,我要为小七和明微铺路。”
是的。
他从不结朋党,但他的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这一路必然不太平,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护佑他的儿孙平安归返京城。
如今国仇家恨的耻辱已雪,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些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亲人。
至少他还能做些事情,并非老了就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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