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身子前倾,一双野兽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碧彤。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随后唇角一抿,双眼眯了起来:“碧彤,他们和你签的是什么字据?与本案有关么?”
碧彤一怔,当即就来了精神。
她跪直身体,朗声说道:“没错!赵家是和我签了字据,许我做赵家的三夫人!”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赵家和我签了一个字据,就能说明我和赵家达成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么?”
白明微问她:“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把字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碧彤强装镇定,音量却不自觉拔高:“有什么不敢的?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
白明微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背主?!”
碧彤振振有词:“还不是她作恶多端,我都看不下去了!明明是她怀了别人的野种!”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白家的女儿,就不用受到惩罚?!天不收她我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她的丑事抖出来!”
白明微还问:“谁的野种?姘头是谁?又在何处私会?当时是何时辰?帮忙掩护的人又有哪些?”
“你是小姑的近身侍女,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全部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你之前说的话,就是在胡说八道!”
碧彤哑口无言,但很快又想了新招:“大人您想想,赵家三爷就这么一个儿子,和离的时候他们怎么会不要?”
“若不是因为这孩子的身份存疑,他们怎么可能连儿子都不要,让那孩子改了别人的姓?”
京兆尹捻了捻胡子:“倒是有几分道理,子嗣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财富,要不是有隐情,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怎么舍得拱手让人?”
沈氏开口:“大人此言差矣,所谓的隐情是赵家为了独吞我小姑姑的嫁妆,才会拿策荣来换,我们有字据为证!”
碧彤当即反唇相讥:“那还不是白府逼迫的?!当时赵家来白府要策荣时,老相爷亲自出马威胁赵家!”
“老相爷说就算他现在不上朝了,他的门生故旧却遍布朝野!那些人就像是一张大网,想要困死区区一个赵家轻而易举!”
“赵家惧怕老相爷的威势,这才捏着鼻子签下字据!老相爷还威胁赵家,不得将三姑娘的丑事外传,否则有他们好看!”
沈氏和俞皎刚压下去的怒火,霎时又燃起来了。
这碧彤就是一条疯狗,先是攀咬主子,现在连救她一命的老人都不放过。
若说攀咬小姑踩了他们的底线,这次攀咬祖父,却是彻底逾越了。
二人怒不可遏,即将要对碧彤出手时。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直接把碧彤打飞出去,砸在地上大口呕血。
可整个过程,却不见任何人出手。
京兆尹把目光放在白明微身上。
白明微抖了抖袖子,坦然地迎上京兆府的目光,唇角勾起:
“碧彤是我白府的家仆,我身为家主,打她一耳光,难道大人也要管么?”
京兆尹目光一闪:“郡主想要杀人灭口?”
白明微笑道:“大人说错了,人还好好的活着,怎么能说灭口呢?我也只是让她闭嘴罢了。”
说着,白明微道:“只听她在这里胡乱咬人有什么意思,为了不耽误大人的时间,还请大人准允我再传证人。”
京兆尹点头:“传。”
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本账本走了上来,屈膝跪下:“东来客栈掌柜拜见大人。”
白明微指着半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的碧彤问:“这个人可曾与男子在你的客栈开过房?”
掌柜的打量了碧彤一眼,随即点头:“自是有的,每个月的初三,她都会与赵家三爷赵襄在小的客栈密会。”
“有一次两人身上还没有银子,赵三爷拿了贴身玉佩抵押,还留下字据,说会拿银子来赎,结果到现在都没来。”
说着,掌柜的取出玉佩和字据,与账本一并递向衙役,徐徐解释:
“账本里记载着他们二人开房的次数和日期,玉佩是赵三爷的,而字据上有赵三爷的签字和画押。”
“小的所说的一切,皆有客栈小二可作证,一些常住于客栈的客人,也可为证。”
沈氏对碧彤怒目而视:“每月初三……小姑失去孩子那天就是初三?碧彤,你可真是一条好狗!竟然这样对主子!”
白明微道:“没错,每月初三她都打着为小姑失去的孩子祈福的幌子离府,然后去和赵襄鬼混!”
京兆尹沉着脸看了一下证据,随即将目光放到那大夫身上:“张大夫,你确定去你那意图落胎的人就是碧彤么?”
“西柳巷离白府不远,若是真要落胎,按常理来说也应当找一个远一点的,你会不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呢?”
“本官可提醒你,若是说谎做伪证,犯的可是大罪!你好好想想,你见过的,果真是她么?”
京兆尹说话的时候,目光死死地盯着大夫。
其中威胁与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大夫活了这一辈子,不至于听不出来京兆尹的意思。
官家的手段他可太清楚了。
若是今日他在这说了实话,事后京兆府的人有的是手段对付他。
比如说清查他的药材来源,但凭这样一个借口,就能让药铺关门几个月。
更毒的是给他发一纸文书,让他免费供应一批药材给戍边将士,就可以叫他这祖上传下来的药铺遭受灭顶之灾。
张大夫迟疑地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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