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安应该是必死无疑的。
沈鹤的黑眸又瞬间有一丝恍然,姜娇儿抬头看他:“他是逃了?”
沈鹤如同叹息一般的语气道:“若逃了,萧衡肯定会送信来的。”
姜娇儿想不明白,沈鹤犹豫着说了一件事:“最近京城的沈家一直躲着,有人说他们是怕皇帝算账,如今看来应该另有隐情。”
虽然经过运作之后,京城的沈家脱了罪,但是他们还干了一件事。
“沈信安应该记在了这边的族谱上。”
姜娇儿讶异地看着他:“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儿吧,看来沈念重早有准备。”
沈鹤不经意间露出讽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难道留着这个儿子东山再起吗?”
姜娇儿想了想,心道或许有几分原因是爱子吧,但往后这个儿子活得有多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三皇子早就知道有沈信安这么个人物,他是不愿意留下祸患的。
谁知仔细调查了一番,沈信安身上竟然真的“干净”,并且他早早就弃了嫡支,名字记在了旁支家里。
总而言之,只有抛弃祖宗才能保下一条命,三皇子只觉得无能,而京城沈家一向恪守本分,他也没逼太狠。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信安在家中族人进京之后,竟然找到了门路进了大牢!
沈念重一行人从山东押到京城,积了满身伤痕。
沈信安借着牢狱中的微弱烛光,只看见老父亲身上的暗灰色的血迹,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父亲!”
“信安!”沈念重诧异又小声地低叫,眼里却有惊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沈兴诚,他帮我找的人。”沈信安低着头,涕泪俱下。
沈兴诚正是京城沈家的老太爷,虽然已经辞官,但是还算有些人脉。
沈念重听了,不见欣喜,反而冷笑两声。
“我儿,如今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沈兴诚一家也不干净,爹手里有些东西,能让他们乖乖听你的话!”
沈信安双侧的拳头捏得死紧,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爹,我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沈家这条后路该怎么用。
“好!”沈念重高声大笑:“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你记住,毁了沈家的是沈鹤和三皇子,这两人狼狈为奸,你要活下去!没有能力之前,不要动手。”
沈念重咬牙切齿念着那两个名字,可受伤的肺部,又忍不住让他剧烈的咳起来。
沈信安的手颤抖起来,他爹咳出来的血喷到了他脸上。
“爹,我一定杀了他们。”
沈念重终于缓过来,握住他的手:“不,你要先活下来!”
“等你有了能力。”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沈信安只能点头,沈念重苦笑一声却又发了狠:“还有那个孽子,我要他挫骨扬灰!”
如果不是那个孽子,他沈家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放心吧,爹。”
别人动不了,一具死尸,他还动不了吗!
沈信安心中恨意更甚,原本那个所谓兄弟来到沈家的时候,他就很不满!
父子二人终究没能多说几句话,更何况沈信安也不知说什么,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
从牢狱中出来,沈信安浑浑噩噩回了沈府。
沈家大爷早就在一旁等着了,他也不知为何父亲还愿意在这种时候去帮沈信安疏通牢里的关系。
他只知道,可不能再让这个煞星惹事了,于是把人接回来之后,就明里暗里地监视着。
一直到沈念重斩首的那天,沈家再关不住人,索性就让他去了刑场。
三族流放,嫡支的男丁全部斩首。
沈信安看见了自己五岁的弟弟,是一个小妾生的,往日里他还想弄死这个可能会跟他抢家产的庶弟,可现在,他已经在满地血污中慢慢凉透了。
街上许多百姓都来刑场观刑,不少人冲着沈念重吐口水,也有人拿着大钱买蘸血馒头。
台上的监斩官看了看时辰,终于扔下火签令:“斩!”
沈信安背过身去,眼里恨意萌发,积聚。
是了,他还没有将沈世言挫骨扬灰!
沈世言虽然是罪人,但是死后三皇子发过话,所以他不仅得了个全尸,还有棺材有坟头。
早就打听了地址的沈信安直接往京郊去了,可到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沈世言的坟头被填平了!
原先立起坟头的地方,果然是被挖过,土质也和别处的不同,颜色更深些。
沈信安痛苦地嚎了一声,难道他什么都做不了吗?他不信!当即就低头往下挖,状似癫狂。
此时,京郊十里长亭。
三皇子一连三杯酒都倾倒在地,最后叹息一声:“世言兄,我是误了你啊。”
闻言,守着一辆挂满白布的老人呜呜哽咽两声。
沈鹤上前道:“老伯,既然如此,就劳你辛苦了,等到了山东,会有人帮你将沈世言重新下葬的。”
“多谢,多谢三位,还有这位姑娘,我们公子家里没人了,此等大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姜娇儿安抚地拍了拍老爷子的手,也真是缘分,前两天她恰巧碰上沈家的老仆,一问才知道是给沈世言收敛尸骨的。
她不介意帮一个忠仆的小忙,这事儿给三皇子说了之后,迁坟的事宜都让三皇子包全了。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三皇子还给老爷子派了一些人,老爷子哭了几次就颤颤巍巍地上路了。
三皇子颇为感慨地和沈鹤他们一道回去。
路上,两人并驾齐驱,三皇子看了看一脸漠然的沈鹤,忍不住开口:“真是风雨欲来啊。”
沈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三皇子不禁有些挫败,却也只道沈鹤就是这么个性子,哼笑一声:“你是不知,我那大哥,如今不知为何就像秋后的蚂蚱一般,又蹦跶起来了。”
沈鹤知道三皇子开口定然有原因,只道:“殿下,陛下如今没有松口,太子只要不参政,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三皇子笑了笑,也是,太子现在就像是马场外的马,不管他怎么使劲儿,只要进不了赛场,这比赛就和他完全没关系。
想到太子在他父皇面前,殷勤地转圈,现在都不像一个皇子了。
他更像个厨子!
不由得嗤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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