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韩圣贤的年纪确实要比林正南大了一些,所以他的身体状况,也要比林正南差一些。
尤其是韩圣贤出身军旅,虽然看上去龙精虎猛的,但是实际上身体方面的底子就被掏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最近军方的事情多得很,他这个负责军委实际工作的副主席,基本上每天都是在透支生命。
林萧以前也不是没有帮助韩圣贤调理身体,帮助他用灵气滋润身体等等,但是有些问题是不好解决的,根子上的问题不解决掉,就很难有一个根本性的改变。
韩雅已经说出这种话来了,林萧自然不能够装作没听到,所以两人立刻就改变了行车方向,直接奔着韩圣贤家里开过去了。
韩圣贤这个时候,倒是很难得地没有在军委,而是回了家。
林萧和韩雅刚刚进了大门,就看到警卫员跑来跑去地张罗着,外面还停了几辆车,看样子都是级别不低的干部的配车。
“咦,家里面居然来客人了?”韩雅一看这个架势,顿时就明白了,这大概是韩圣贤的老朋友什么的过来拜访了,不然的话,家里面不至于这么热闹。
若是一般的客人,根本就进不了韩家的大门,最多就是在办公室里面约见而已。
能够请到家里面来做客的客人,基本上都是那种跟韩圣贤私交甚好,或者是极有身份的那种人物。
“三小姐,三姑爷。”这个时候,一个警卫员就笑着说道,“老爷子今天见客人,心情好得很,正说着中午喊你们回来吃饭呢,结果你们自己就回来了,这真是心有灵犀啊!”
“小吴,来的是什么客人?”韩雅问道。
“以前的老战友,还有几个是在西北时候的科学家朋友,一共十几位呢。”警卫员小吴回答道,“不过保健医生现在最发愁了,待会儿要是他们又喝酒拼酒什么的,我们这些人可是顶不住的,幸好三小姐和三姑爷你们回来了。”
虽然说林萧和韩雅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大政豪门家族而言,一旦订了婚,关系也就正式确定下来了,基本上不会再发生什么变化,所以底下人就早早地喊起了姑爷,倒也是表示非常亲热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称呼问题,林萧自然也不以为忤,韩雅刚开始还瞪眼,不过也没有刻意去阻止什么,所以到了现在,大家都这么喊习惯了。
林萧听了警卫员的话,倒是莞尔一笑。
军旅之人,喝酒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韩圣贤虽然说号称儒将,但是以前也是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所以喝酒对于他而言,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只不过如今他成了军委第一副,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喝酒这个问题,也就节制了许多,酗酒什么的更是谈不上。
但是如今来了朋友,这个酒就不可以不喝了,不然的话,会被人骂装13的。
果然,还没有进屋,就听到里面大呼小叫的声音。
“当时只知道是找矿,但是找什么矿不知道。”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里面说道,“我在山里面可是钻了整整小半年,每天就是和队员们拿着仪器在山中穿行,以250平米为单位进行网格化搜寻。不管山坳还是山坡,不管是荆棘还是草地,必须把每一寸地仔细地翻一遍。有时碰上地势陡峭、无法落脚的位置也必须想办法上去。勘测完了晚上回来报告数据,绘图后报告苏联专家。在山里进行勘测时,队员如果带着计数管,是不容许从老乡家门口经过的,也不容许旁观。找矿员工作时,旁边有全副武装的战士护卫,不仅配备枪支,而且身上还挂四个手榴弹,随时防范有敌人破坏和窃取信息。找矿员每天带着标配一台仪器,一个笔记本,一个饭盒、一张日本人留下的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在大山中寻找。衣服被挂破,脚底磨起泡是常事。那个时候的大山基本上是原生状态,植被很好,有一次我在树丛中还发现了瞪着眼睛的老虎,差一点儿给吓出尿来!”
林萧跟韩雅走了进来,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看上去怎么也有八十岁的样子,正坐在那里高谈阔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说道兴起的时候,还不时地拍一下大腿。
“什么计数管啊?”韩雅走进来之后,就笑着问道。
看到他们走进来,韩圣贤也是有点儿意外,不过心情确实不错,点头说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儿,中午好好陪一下叔叔伯伯们,让他们喝好了。这都是你爹我当年的好朋友们,多日不见了,可得好好招待。”
“老韩你这三个丫头,可是一个赛一个地漂亮啊!”刚才说话的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顿时就笑了起来,“可惜我老头子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不然的话,死活要跟你讨一个来当儿媳妇。”
韩雅认得这位,也是军中的一位老专家,挂着少将军衔的专家,只不过早几年就退下去了,据说是资深的人才,得到过太祖和先总理接见的科学家。
接着这位老陈就说道,“计数管,当时我们的叫法,其实就是找矿用的那种东西,你懂的。”
老陈当年毕业于东北地质学院,由组织上安排到湘南工作后,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要干什么,主要任务是接受苏联专家的培训,学习地质普查方法和各种仪器的使用。
据他说当时有四位苏联专家,队员们要在他们的教导下学会使用一种叫计数管的仪器的操作方法。
这种计数管在接近具有放射性物质时,会在一、两秒钟内产生脉冲信号,引起读数的变化。
这种秘密武器是从苏联引进的,非常贵重,当时的说法是要一列火车的鸡蛋才能买得到,计数管平时保存在重重保卫的库房中,一旦出动,就有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跟随。
“当时进入大山之后,只有一条当地人放牛的小路,走着走着就没有路了。队员们找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把荆棘砍倒,把杂草刨开,扎起了帐篷,搬来几块石头垒成灶,一个宿营地就成了。”老陈说道,“有一天,我带着自己的警卫,往自己的工作路线走,趟过一条小河的时候,仪器突然叫了起来,我拿仪器仔细测试,靠近石头时仪器反应明显,伽马值到了1000以上,举起仪器仪器反应就弱了。我反复举起放落仪器的动作,把护卫的战士搞懵了。当时我知道找到宝了,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警卫说,你帮我记住这块石头,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要带走它。我们先上山找,石头应该是山上滚下来的。再往前走,就是一处近乎垂直的陡坡,两个人一个顶一个拉,终于进到更深处的那片林子里。走不远,手中的仪器又剧烈地叫起来了。在一片连续五六十米长的地带,仪器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反应。没错,河中的那块石头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经过反复的测试判断,老陈没有继续后面的工作面,而是迅速返回驻地,径直赶往队长的帐篷,向他报告了这一重要发现。第二天,队长一行包括两名警卫直往山上跑。找到地方后,队长亲自拿着仪器测试,得到了与老陈一样的结果。看样子,找对地方了。
老陈还记得,采样的石头非常坚硬,几个人拿锤子敲都敲不下来,自认力气大的警卫战士拿过锤子使劲一砸,石头没开,锤柄却断了。
队长拿过带来的石灰桶,在反应集中的区域划上一个圆圈。
“第二天,苏联专家来了,他们最终确定,这里就是要找的地方。当天晚上,在警卫战士的包围圈中,全体队员聚集在队长的帐篷,倾听队长一个激动人心的宣布,我们找到了制造原子弹的原料铀矿!”老陈接着有些缅怀地说道,“当时帐篷内一片欢呼,包括我在内的队员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这么久的工作,就是为了找这个。队长马上又强调说,这是国家重要机密,他说的这句话不能再传了,包括父母都不能透露。当时苏联专家提出来,必须在1959年以前尽快开采500吨铀矿石,只有达到500吨以上的矿石才够有规模建立矿山,建造一个水冶厂,进而进一步提炼。为了尽快采到500吨铀矿石,尽快制造出我国自己的原子弹,拼了命也值。”
“最可贵的是在采矿坑道里的一线工人,他们要下到距地面一百米以下的坑道。地下水温度有40多摄氏度,最高达到50多摄氏度,人在里面就像进入蒸笼,工人一般都是光着身子在里面作业,尽管旁边还有自来水管对着后背冲凉降温,但是还是难以消除高温的炙烤。”老陈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接着又说道,“最厉害的还是污浊的空气,凿槽取样和采矿形成的灰尘弥漫坑道,而这些粉尘又是放射性物质。在当时条件下,因为缺乏适当的防护措施,不少人患上了严重的矽肺病,有的人在工作的过程中就倒下了。在当地有一座核工业系统的烈士陵园,他们牺牲时大部分只有二十来岁,留下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林萧听得有些动容,终于知道了这段儿历史。
正如人们所熟知的那样,在后期的原子弹制造中,苏联撤走了所有的技术专家,而华夏在朝鲜战争中遭到了美国的核讹诈,国内的军事科技人员顶住压力,完成了科技攻关,最后在西部罗布泊地区成功爆炸了原子弹。
而最初的探矿、选矿主要在湘南完成,湘南人开采的矿原料不仅为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还为第一颗氢弹升空、第一艘核潜艇下水提供了第一批主要的核原料。这是湘南人为华夏的核工业事业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也是一段浸泡着苦难和奋斗,饱含着理想与信念的历史。难怪韩圣贤身为军委第一副,顾不得工作时间以身作则,也要跑回家里面来待客,实在是这些人当年确实是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不能不特殊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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