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纶和公子高去见李水的时候,垂头丧气,惶恐之至,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但是他们见完李水之后,心里面有了底,出来的时候兴致高昂,马不停蹄的去挑选人手,争取组建一支兵强马壮的护卫,不求可以杀敌,只求能够御敌就好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子高去见李水,并且认李水为叔父的事,迅速的传遍了咸阳城。
对于公子高的做法,绝大多数的朝臣是不齿的。毕竟槐谷子的名声摆在那里,对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你居然认他为叔父,这不是比无耻还要无耻吗?
公子高虽然没什么存在感,可毕竟是大秦公子,所以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是申纶就惨了,几天之内,他遭到了惨绝人寰的舆论虐待。
据说李斯听说申纶的事之后,扬言说:此人自甘堕落,不配为法家传人。
王绾听说申纶的事之后,对人说:此人为求一官,谄媚小人,真乃朝中奸佞之臣也。
淳于越则直接骂道:非人哉!
本来申纶是个小人物,也不至于三位重臣齐声骂他。只不过现在到处都在传扬,说这三位重臣都结交了槐谷子。他们正好借着申纶的事,破口大骂一番,表明态度,好告诉世人,自己和槐谷子不是一回事。
除了这三位重臣之外,朝廷上的大臣,申纶平时的朋友,全都纷纷与申纶划清界限,免得太丢人。
更有人说,申纶为了讨好槐谷子,竟然怂恿公子高认槐谷子为叔父。这简直比周青臣还无耻。
这话对申纶的打击太大了。
多日来,申纶在家中闭门不出。结果自家夫人忽然哭哭啼啼的从外面回来了。
申纶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问道:“你又哭什么?”
申夫人说:“方才去谪仙楼听石头记。那些与我交好的妇人,都不理我了。说怕惹上了无耻的气息,回去带坏了家中子侄。”
申纶气的差点晕过去。
申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又说道:“王老实倒是好人,说你做了商君别院的朋友,于是送了我一坛美酒。”
申纶大声说道:“取酒来。”
片刻之后,一坛仙酒摆上了申纶的案头,他痛饮几杯,喝得酩酊大醉。
…………
这几日,申纶一直在家中饮酒,喝醉了之后,就呼呼大睡,日子过的昏天暗地。反正这咸阳城,也呆不了多久了。等公子高收拾停当,等那只卫队训练结束,就要去楚地了。
这一日,又到了朝议之期。申纶想要装病不上朝。但是转念一想:我这个借口,谁看不出来?万一被人看穿了,反而更丢人,说我连上朝都不敢了。
申纶思来想去,犹豫不决,一会觉得丢人就丢人吧,反正去了楚地,就与这咸阳城无关了。一会又想,大丈夫应该坦坦荡荡,只要自己面不改色,还怕什么嘲讽?
最后,申纶决定还是去朝堂上看看。没有别的原因,谪仙毕竟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现在就要离开关中了,无论如何应该道一声谢。
去朝堂上道谢,总好过去商君别院道谢,毕竟可以省下十万钱……
想到这里,申纶就洗漱了一番,准备去上朝了。
临走的时候,他照了照镜子,发现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自己容颜枯槁,看起来很是狼狈。
唉,时间不早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申纶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到了皇宫。
议政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申纶到了之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忽然有人忽然使劲吸了吸鼻子,说道:“啊呀呀,这里忽然多了一些厚颜无耻的气息,诸位闻到了没有?”
站在申纶旁边的人忽然捏着鼻子躲开了,阴阳怪气的说道:“闻到了,和周青臣身上一样的味道。”
朝臣们哄堂大笑,到处充满了快活地气息。
申纶脸色通红,一言不发。他抬了抬眼,想要找找李水。但是李水还没来。
申纶又想找找周青臣,毕竟自己已经不容与众臣了,或许和周青臣还比较有话题。
但是周青臣他也没看到。
申纶这才想起来,谪仙那一伙人,总是来的很晚。早知道的话,自己也不来这么早了,这不是找着被人嘲讽吗?
这时候,徐雍忽然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同情的看了申纶一眼,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申纶心中顿时一暖。自己这个至交好友,到底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徐雍低声说道:“申兄,你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能带着公子高认谪仙为叔父?普天之下,你可是头一份啊。”
在自己好友面前,申纶还是比较放得开的。他苦笑了一声,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是头一份?谪仙不也是扶苏公子的叔父吗?”
徐雍呵呵笑了一声:“那不一样,那是谪仙自己嚷嚷的。扶苏公子什么时候承认了?可你不同,你们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申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又有何办法?不日就要赴楚地了。楚地一向不太平。不久前,王恒更是告诉陛下,楚地的项梁有谋反的意向。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啊。”
“谪仙,毕竟来自楚地,熟悉那边的情况。我和公子高,去求他指点一番。至于公子高拜他为叔父。你也知道,他是伏尧公子的师父,于情于理,当得起这个称呼啊。”
徐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申纶一脸期待的看着徐雍:“徐兄,你能知道我的为难之处,是不是?”
徐雍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申兄,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为今之计,你只有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向众臣说一声。说你去商君别院,是受了谪仙的欺骗,不,是受了谪仙的威胁。这并不是你的本意。”
申纶惊呆了。
徐雍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要去楚地了,你怕什么?谪仙再神通广大,相隔几千里,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申纶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瞒徐兄说,我在商君别院,经过谪仙的指点,已经求到了保命的窍门。谪仙于我有恩啊,我岂能恩将仇报?”
徐雍一脸不满的说道:“申兄,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在与满朝文武做对。你想被他们嘲讽?被他们孤立?从此仕途无望?只要你说一声受了威胁,朝中同情你的人,大有人在。将来在陛下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也许你就能从楚地回来了。”
申纶听得心潮澎湃,但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徐雍脸色一变,淡淡的说道:“申兄,你也太过自私了。你去了楚地,却把别人留在咸阳城受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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