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淳于越的许可之后,淳于甲就雇了个人,带着书去了印刷司,请求盖印。
之所以要雇人,那是因为淳于甲也觉得自己的书上不得台面,就不要给淳于博士丢人了。
印刷司的人效率很高,很快就盖了印。
有了这个大印,淳于甲就可以挑选一家印刷厂,开始印书了。
其实也不用挑选,全咸阳城只有一家印刷厂,那就是商君别院的印刷厂。
淳于甲把书带到了商君别院,印刷厂的人也没什么意见。只要给钱,只要有大印,那就给你印刷。
淳于甲付了钱之后,喜滋滋的走了。
其实,淳于甲在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写书梦的。
淳于甲年幼的时候,还没有进入淳于博士的府上。
那时候淳于甲不叫淳于甲,他有一小名叫泥猴。
他住在一个小树林的村子里面,和祖母相依为命。
淳于甲记事的时候,祖母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祖母不识字,但是肚子里有很多故事。
淳于甲从小是听这些故事长大的。
现在淳于甲快到了祖母的年纪,他总想着,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的话,把这些故事整理下来,算是纪念祖母的一种方式。
这一次要付印的书,是祖母众多故事中的一个。
淳于甲稍微做了一些改编,迎合了淳于博士的心理,把主人公变成了书生。
淳于博士同意去印刷了,这是个好兆头,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如果这书能大卖的话,就算是完成了第二步。
如果这本书反响很好的话,淳于甲还会陆续写出来别的书的。
淳于甲踌躇满志的出了商君别院,但是他刚刚出来,就被一个匠户叫住了。
淳于甲回过头来,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那匠户笑了笑,说道:“谪仙有请。”
淳于甲心里有点犯嘀咕:槐谷子?他找我做什么?难道我的书不行?
淳于甲心中有些失望。
时间不长,他跟着匠户见到了李水。
李水笑眯眯的看着淳于甲,说道:“请问,这书是你自己写的吗?”
淳于甲应了一声:“是我自己写的。”
李水点了点头:“人才,真是人才啊。”
淳于甲有点发愣:怎么?难道谪仙很喜欢?
祖母的那些故事,淳于甲一直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但是他一直觉得很自卑,觉得这些故事是说给贫贱的百姓听的,那些高贵的人肯定没有兴趣。
所以这些故事他从来没有给别人讲过。
直到伏尧公子的北游记刊印发行。淳于甲忽然来了自信:这种书也行的话……那我也行。
淳于甲这书,是预备着卖给那些穷苦人看的。
没想到,谪仙竟然对这故事大加赞赏?
一时间,淳于甲对李水的偏见,少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偏见始终是存在的。毕竟淳于博士讨厌槐谷子,那淳于甲也得讨厌槐谷子,这样才显得忠诚嘛。
李水对淳于甲说道:“你这书,好像还没有起名字啊。”
淳于甲应了一声,说道:“是,小人还没有想好名字。”
李水想了想,对淳于越说道:“咱们就起个俗气点的名字,就叫才子佳人,如何?”
旁边的相里竹叹了口气:“这名字确实够俗的。”
李水看了她一眼:“听说你的粪肥研究的有些眉目了,具体进展到哪一步了?”
相里竹翻了翻白眼:“你真要那么关心的话,可以来参观一下啊。”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心想:傻子才去呢,我又不是屎壳郎,对大粪那么关心干什么?
不过李水的问话成功的让相里竹想起自己的研究来了,她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去继续搞科研了。
李水看向淳于甲,微笑着问道:“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淳于甲想了想,反正自己的书是面对穷苦百姓的,那当然是越直白越好了,说的太复杂了,他们也未必能懂。
于是淳于甲点了点头,答应了。
李水很满意的看着淳于甲:“想不到啊,淳于博士府中,竟然能培养出这等人才来。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写。这书卖出去之后,我会安排人,把这书改编成评书。”
淳于甲惊呆了:“小人这书,也可以像三国演义一样,由说书人说的到处都是吗?”
李水嗯了一声:“这是自然。三国演义自然是一道好菜,但是整天吃一道菜,老百姓也会腻了。时常换换口味,挺好的。”
“你放心,你毕竟是原作,到时候赚了钱,会按照比例分成给你。”
淳于甲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只是写个故事而已,这怎么还……怎么还要发财了?
淳于甲晕晕乎乎的走了,直到进了咸阳城,快要走到博士府的时候,他才咧嘴笑了。
淳于甲无声的笑了一会,又觉得不过瘾,于是在一条没人的巷子里面,放声大笑起来了。
之所以要躲着人大笑,主要是淳于府中规矩比较严格,每个人都要遵守礼法。
像这样手舞足蹈,不顾体面的大笑,就有点失礼了。
淳于甲几乎这辈子都在遵守礼仪,直到现在忽然发现,整天被所谓的礼仪束缚着……有点累啊。
…………
淳于甲喜滋滋的回到了府中。而在数里之外,阴暗的牢房之中,有另外两个人正愁眉苦脸的坐着。
一个是韩枚,另外一个是雍齿。
韩枚手里面抓着一把稻草。
他抽出一根来,念了一声:“今天走。”
又抽出一根来,念了一声:“明天走。”
这种把戏,雍齿已经搞了很多天了。有时候抽到今天走,有时候抽到明天走。但是无论今天还是明天,从来都没有应验过。
雍齿很无奈。
他其实也知道,谪仙八成是把他这个小人物给忘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雍齿都很想哭:当初明明说好了的,让我假坐牢,关几天就放了。可是现在都多少天了?
坐牢,不仅仅是在牢房里面坐着等吃饭就行了。
有时候人手短缺,还要被拉出去干活。干的慢了还要挨鞭子。
有很多次,雍齿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而在隔壁牢房的韩枚,两眼望天,一脸呆滞。
他大多时候都面无表情,但是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恐慌,有时候会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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