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诸位无忧,你们的来意,吾已知之。”
熊达一听这话,顿时很紧张的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淳于越说道:“这两位少年,都是当世豪杰,岂能因为一个可笑的赌约,就这样死了?若老夫见死不救,与赵高何异?”
熊达一听这话,原本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来了。
现在咸阳城中,骂人最狠的一句就是:你就是那赵高。
而今日淳于越居然说出来“若见死不救,与赵高何异?”,这句话简直就相当于是在发毒誓了。
熊达老泪纵横,向淳于越拜了几拜。
淳于越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熊达不必如此。不过他也没有躲开,有些坦然的受了熊达的大礼。
淳于越微笑着看向熊嚭和韩稜:“今岁科举,你们考得怎么样啊?”
熊嚭说道:“在下考了第十八名。”
韩稜说道;“在下考了二十三名。”
淳于越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啊。科举取士,取的就是人才,这样的人才被杀了,岂不是我大秦的损失?”
熊达和韩晁都连连点头。
淳于越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我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合乎礼法,彬彬有礼,才能为黔首们做一个表率,将我大秦变为礼仪之邦。”
“可现在呢?谪仙那伙人,动不动就要赌命,甚至做出来当街砍杀的事,实在是太血腥,太野蛮。那简直是蛮夷戎狄才做的事。”
熊达和韩晁都干笑着附和。
淳于越说道:“趁着这个机会,老夫不仅要救下两个人才,还要劝诫槐谷子,不要再搞什么赌命。”
熊嚭和韩稜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连连道谢。
淳于越看了看天,说道:“罢了,天就要亮了,老夫先忙完了你们的事再休息。否则的话,这个麻烦一日不解决,恐怕你们就要一直坐立难安了。”
熊嚭和韩稜都感动的要命,躬身说道:“淳于博士待人真是一片赤诚啊。我二人若能侥幸生还,必定鞍前马后,报答博士大恩。”
淳于越呵呵一笑:“老夫行事,只凭本心,可不是为了你们的报答。”
熊达和韩晁都连连点头,说道:“是,小儿年纪尚轻,见识浅薄。哪里能明白淳于博士那么高的境界。”
淳于越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坐上了马车。
今夜没有宵禁,城门大开,于是一行人很快到了商君别院。
淳于越下车之后,整了整衣衫,又找了找感觉,想象了一下孟夫子是怎么雄辩的。等状态找好了之后,淳于越就斗志昂扬的向大门口走去了。
结果在进门的时候,被牛犊拦住了,伸手要钱。
淳于越勃然大怒,瞪着眼睛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牛犊打了个哈欠:“知道,要么交钱,要么走人,这是规矩。”
淳于越觉得很丢人,他低声说道:“记在李信账上。”
牛犊有些迷茫:“李将军认吗?”
淳于越眼睛瞪得老大:“他肯定认。他若不肯认,便去我府上讨债好了。”
牛犊哦了一声,在账本上记了下来。
随后,淳于越昂首挺胸的进去了。
熊达几个人站得有点远,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淳于越没有付钱,也没有写欠条。
熊达佩服的连连点头:“淳于博士,果然非同一般啊。放眼天下,除了陛下之外,恐怕也只有他能降得住谪仙了吧。”
韩晁也深有同感的说道:“果然是一身正气,无所畏惧啊。”
淳于越见到李水之后,立刻说明了来意。李水一脸痛苦的说道:“淳于大人,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你知不知道过一会我还要去朝议?你这是打算逼死我吗?”
淳于越说道:“老夫是来请谪仙行善积德的,你何必一定要逼死熊嚭和韩稜?”
李水一脸无奈的说道:“淳于博士,你开什么玩笑?那两个小杂鱼,入的了我的法眼吗?他们是死是活,景告说了算,魏铜说了算。伏尧说了算,你不必问我了。”
淳于越微微一愣,没想到李水是这样的回答。
他本以为李水会断然拒绝,然后自己会好好开导他一番呢。不过现在也好,李水分明是答应了放过熊嚭和韩稜。自己只要再找一趟景告和魏铜,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淳于越兴冲冲的走了出来。
熊达一脸紧张的问道:“大人,事情怎么样了?”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一切顺利。槐谷子经过老夫的感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因此决定此事既往不咎。”
这四个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对淳于越充满了钦佩之情。
淳于越干咳了一声,说道:“不过,咱们还得去告知景告一声,免得中间有误会。”
熊达连连点头:“应该如此,应该如此。”
淳于越又安慰道:“以老夫的威望,量他景告也不敢说出别的来,你们放心。”
韩晁一脸信服。
于是一行人又急匆匆地向景告府中去了。
景告正在读书,见淳于越带人来了,倒是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当然了,这热情主要是笼罩在淳于越身上。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谪仙已经答应了放过熊嚭。你是怎么打算的?”
景告不慌不忙的问道:“谪仙真是这么说的?请问谪仙的原话是什么?”
淳于越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谪仙说,他们是死是活,你说了算,魏铜说了算。伏尧说了算。此时不必再问他了。”
景告叹了口气:“淳于大人,谪仙分明是没有同意啊。他若要让我放弃,直接说一句不准杀人就好了。何必这样说呢?”
淳于越说道:“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既往不咎。”
景告拱了拱手,说道:“请大人问问清楚。万一在下误会了谪仙的意思,放走了该杀之人,那罪过就太大了。”
淳于越想了想,觉得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于是就带着熊达等人出来了。
熊嚭和韩稜心里面都七上八下的,不过还是附和说:“弄清楚好,回去多问一趟而已。只是辛苦淳于博士了。”
淳于越摆了摆手:“无妨,算不得什么。”
这一行人很快到了商君别院,淳于越思索着,这次最好能让谪仙写个字条,免得景告又不认。
结果他刚刚要进门的时候,又被牛犊拦下来了:“淳于博士,这次的账,还记载李信大将军名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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