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整个人都有点失魂落魄。
他看见暖暖的太阳照在大街上。街道很宽阔,像是自己的前途。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这条街好像通向了刑场。
…………
两日后,陛下的旨意下来了。御史大夫为丞相之副,若丞相去职,由御史大夫接任。
这一道旨意,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臣们在沉默了一个时辰之后,纷纷赶往冯去力家中。
冯去力,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职。
但是一直以来,他表现的太过沉默了,以至于百官都快遗忘了他的存在了。
就算提起来,也只是说一声:哦,那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不会真的弹劾谁的。
大秦的朝堂是属于王绾、李斯、淳于越、谪仙……这些人的舞台。
但是今天,一道圣旨,把冯去力拉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有些朝中的散兵游勇,想要找个靠山,认个老大,因此带着礼物,急匆匆地到了冯去力的府上。
还有一些朝臣,自己的靠山官职不够大,出了事不太可能靠得住,因此想要改换门庭。所以也带着礼物,急匆匆地到了冯去力的府上。
至于王绾、李斯、淳于越、赵腾等重臣,则保持了沉默。
虽然他们也能看出来,这道旨意的意义非同寻常。但是他们只能装作看不出来。
更何况,他们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基本上和冯去力是在一个层次的。
如果今天亲自登门道贺,那就显得谄媚了,太掉价了。
而朝中重臣,也没有必要谄媚冯去力。
因此,那些品级较低的朝臣进了冯去力府上之后,看到的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不上不下,职务平庸。
冯去力的脸上依然带着和蔼的笑容,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对于大家的恭维,他总是谦虚的笑笑。
对于大家暗示要投靠的话,冯去力也只是打打官腔而已,似乎没有要接纳的意思。
不过大伙都不着急。
真正的投靠,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现在人多嘴杂,冯去力不明确表态,那是正常的。
就在大伙闲聊的时候,外面的仆役忽然走进来,对冯去力说道:“大人,外面……外面来了两位大人。”
冯去力笑呵呵的说道:“又是哪位大人到了?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啊。”
仆役说道:“是……谪仙和李大将军。”
此言一出,所有的朝臣都愣了。
槐谷子?李信?
这两个人,最近风头正劲啊。不得不说,他们在朝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赵腾,逼平了淳于越,直奔王绾和李斯啊。
这两个人这么高的身份,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来拜访冯去力?他们两个可是朝中重臣啊,他们不要面子吗?
不过很快大伙就想到:这两个人要过面子吗?
冯去力连声说道:“快请进来,等等,老夫亲自去迎接。”
冯去力想的,比朝臣们更深一层。
他可不相信槐谷子和李信是来和自己交好的。这两个人战天斗地,服过谁?
现在自己因为一道旨意,权柄加重,在朝中刚刚迈入重臣的行列。这两位,该不会是来敲打自己的吧?
冯去力一路上心事重重。
他现在不想招惹谁,尤其不想招惹槐谷子。
但是如果槐谷子一定要和自己较劲的话,应该怎么逼退槐谷子呢?
就在冯去力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身边有人大笑着说道:“哎呀呀,冯大人,再迎的话,可就到了街对面了。”
冯去力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门口了。谪仙和李信就站在自己面前。
冯去力温和的笑了笑,向李水和李信拱了拱手:“二位,快快请进。”
李水和李信一左一右,把冯去力夹在正中间。举止亲密,就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
冯去力心想:他们两个,难道不是来找茬的?
不过,这两个人毫无礼仪廉耻之心,往往说翻脸就翻脸。现在跟我笑呵呵地,没准一会就要发难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等三个人进了屋子之后,屋子里面的那些朝臣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李水和李信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冯去力旁边。
在场的人当中,冯去力是主人。而李水和李信官职最高,他们两个坐在冯去力旁边,别人也没有意见。
只是,这两个人到了之后,气氛有点尴尬。
本来大家其乐融融,谈天说地,好不快活,但是现在……谁都不愿意开口了。
冯去力清了清嗓子,温和的看着李水:“不知道谪仙此来,所为何事啊?”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我对冯兄,是仰慕已久啊。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来拜见……”
朝臣们都露出古怪的神色来:不好意思?你也会不好意思?
李水干咳了一声:“今日听说不少朝臣都到了冯大人府上,我就想着,不如浑水摸鱼,也来拜访一番,以解仰慕之情。”
旁边的李信也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在下对冯兄,也是仰慕已久啊。每每恨不得与冯兄结为异姓兄弟。”
李水忽然回头看了李信一眼,咦了一声,说道:“恰好我也有这个念头。”
李信一拍手:“既然咱们三个都存着这样的心思,不如当场结拜如何?”
冯去力:“???”
什么玩意我就跟你们结拜?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忽然间,他想起来咸阳城中,一个恐怖的传说。
槐谷子此人,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强行与别人做至交好友。
赵腾是如此,淳于越也是如此。
这两位本来与槐谷子不大亲近,然而槐谷子偏偏要凑上去,打都打不走。
现在赵腾的名声在咸阳城中,已经无可救药了。而淳于越,也苦不堪言。
莫非……现在轮到我了?
冯去力顿时一阵心寒。
想自己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好容易要大展拳脚,有所作为了。结果一日之间,被打上了槐谷子好友的印记。
从此以后,沦为厚颜无耻之人?
自己的每一道奏疏,都被人怀疑有槐谷子参与,自己的每一次弹劾,都被人怀疑是与槐谷子谋划的?
那不是太荒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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