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说道:“槐兄此言差矣。谁人不知槐兄才是一等一的坏人?普天之下,谁也无法超越。”
旁边经过的小宦官都听傻了:这两人,果然是至交好友啊,互相骂对方是坏人,居然还能如此乐乐呵呵的,丝毫不恼火。佩服,实在是佩服。
…………
“诸位,咱们已经从长计议有几天时间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咱们的名声也就完了。”
有儒生按捺不住,开始召集众人开会。
其他的儒生们纷纷点头,认为这件事确实不能拖了,再拖下去,简直比槐谷子还要无耻了。
可是……不拖着,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座的人,谁又有良策呢?
于是众人看向召集众人的那人。
有人拱手说道:“孟先生,你是咱们当中,学问最深厚的人,难道你已经想到了办法不成?”
孟大人,名叫孟集。
他确实想到办法了。
他胸有成竹的说道:“诸位,你们想想。咱们为什么受将军小报的侮辱,却又无法反抗呢?”
众人都不说话。
原因显而易见,但是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种事已经很丢人了,当众说出来,那更是丢人中的丢人。
孟集见没人说话,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无非是将军小报后面,站着一个李信罢了。”
“李信此人,厚颜无耻,我们不屑于和他理论。但是想要在朝中找出一个人来,让李信有所收敛,还是能够办到的。”
话说到这里,朝臣们立刻来了兴趣。
他们好奇的问道:“是谁?”
孟集说道:“李信的姐丈,博士淳于越。”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很有道理。
孟集接着说道:“淳于越,乃是李信的姐丈,又是儒生。如果由他出面,此事应当可以办成。”
儒生们听了这话时候,却都有点犹豫了。
淳于越会帮忙吗?
之前儒生们已经把淳于越骂的狗血喷头了,并且宣称,将他开除出儒家之列。
如此一来,淳于越还肯帮忙吗?
难道要大家去找淳于越?向他赔礼道歉,请他出手?
可是……这谁能拉的下脸来?
孟集似乎猜透了众人的心思,他笑呵呵的说道:“起初的时候,我也心存疑虑,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此事可行。”
众人好奇的问道:“何出此言?”
孟集说道:“淳于越乃是儒生。我们将它开除出儒家之后,他必定十分后悔。夙兴夜寐,辗转反侧,只想着和我们交好,再次以儒家的身份做事。”
儒生们都点了点头。
淳于越这个博士,那是因为儒生的身份才当上的,否则的话,平白无故,他怎么可能做博士?
如果把儒生的身份给他拿掉,他还剩下什么?
现在普天之下的儒生,都不再承认淳于越的儒生身份。
他不着急吗?他不忧虑吗?他还好意思做官吗?想必这时候,他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来道歉求饶了吧?
但是淳于越没来,说明这是一个要脸的人。
儒生们不排斥要脸的人,他们甚至觉得,淳于越要脸是好事,如果他不要脸的话,大家反而要看不起他了。
孟集笑呵呵的说道:“所以,我们和淳于越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今日召集诸位来,其实是想征求诸位的意见。要不然……咱们就勉勉强强,原谅了淳于越,如何?”
众儒生脸上都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
有人十分感慨的说道:“淳于越,乃是儒家败类,这样的人。我真是羞与之为伍啊。”
其他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他们骂了淳于越一阵,等所有人都表明态度之后,话题就悄悄地转变了一些。
有人说道:“不过,人谁无过呢?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又有人说道:“是啊。淳于越,也算是饱读诗书了,偶尔一时失足,我们倒也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还有人说道:“只要他答应悔改,倒也不妨事。”
孟集见众人的意见达成一致,笑了。
有儒生疑惑的说道:“虽然,我们同意原谅了淳于越。然而又怎么告诉淳于越呢?如果我们登门告诉他,那岂不是太给他面子了?”
孟集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只要派几个人,在淳于越的住处周围,散布一些消息。就说我们有意给淳于越一个机会。”
“淳于越听到之后,想必会大喜过望,然后赶快来向我们道歉吧?”
众人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孟集他对众人说道:“那我可就放出风去了。”
众儒生说道:“快去,快去,我们便在这里等。”
孟集叫来一个仆役,吩咐了他一句。这仆役点了点头,立刻跑了。
儒生们纷纷说道:“只要淳于越听到消息,应该立刻就来了吧?估计在一个时辰之内,我们便能见到他了。”
有人说道:“诸位见到淳于越之后,切莫太过和颜悦色。我们虽然答应要给他一次机会,但是必要的敲打还是必不可少的。”
儒生们纷纷点头。
他们等了一个时辰,淳于越没有来。
在这一个时辰当中,人人都有点着急。
每次门口经过一个人,他们都以为是淳于越来了。每次有仆役进来,他们都以为带来了淳于越的消息。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淳于越始终没有消息。
儒生们有些坐立不安了。但是他们还在心里骗自己:或许……淳于越正在准备礼物?嗯,他必定是十分慌张,十分看重这次道歉,因此礼物准备的时间长了一点。定然如此,错不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仆役说了一声:“淳于……”
儒生们立刻全都站了起来,叫道:“是淳于越来了吗?”
那仆役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说道:“不是。”
儒生们大为恼火,十分不快的说道:“不是?那你说什么淳于?”
仆役小心翼翼的说:“小人说的是蠢驴。只因为今日商君别院运来了一头驴,作为展览。只要交一文钱,便可以去看一看。”
“小人的儿子一时贪玩好奇,去拽驴尾巴。不成想那驴忽然踢了一脚。幸亏有人眼疾手快,把小儿抱开了,否则非得受伤不可。”
“即便如此,小儿也受到了惊吓。啼哭不止。小人看的心疼,于是骂那驴为蠢驴。诸位大人想必是听错了,小人说的不是淳于。”
儒生们:“……”
他们忽然觉得,这个蠢驴两个字,越听越是刺耳。
他们傻傻的在这里等着,越想越像是蠢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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