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管家将他们二人带去会客厅的路上,李彤之的脑海里依旧是白其索在葬礼上被人簇拥着,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她不知这是白其索刻意而为之——无脑纨绔子弟挺好演,去掉上进心去掉运筹帷幄,享受当下即可。
可当她走入会客厅那一刻,当她把目光投向坐在正中间那个最威仪的时,她发现她错了。
在这一刻,白其索似乎不再是她印象中的男人。
甚至,她心中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学生崽或男生之类的词汇描述他,而是用了男人。
怎么说呢,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从他的身上缓缓渗透出来,并不嚣张,也不跋扈,带着沉稳内敛的舒缓,虽舒缓,你却能明白——若是这个男人发威,你别说抵挡不住了,你连抵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只见他一身黑色长袍,左袖绣白猫,右绣黑猫,都是以金丝绣成,闪着暗暗的光芒彰显着奢华,见李彤之和胖子李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后便伸手接过了侍女小心翼翼端过来的茶水。
缓缓喝了口。
而管家则整理了一下衣着,快速却端庄地走了过去,站到了一旁。
底下,二十余人立着。
虽这么多人,却静得连呼吸都听得清楚。
“都到齐了。”管家弯了弯腰,说道。
眼前的这一切就仿佛身在剧场,演得是一出帝王的大戏,却又比剧场更真实的阶级感——那种阶级不同的骨子里的主仆之感,是演员演不出来的。
这,是无上的权利。
胖子李与李彤之对视一眼,他们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震惊。胖子李震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惊人的蜕变;而李彤之则震惊这个男人为什么与行主这个陌生的身份那么地温和。
仿佛,他是天选之人一般。
这么大的权利,这么多钱……李彤之偷偷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底下立着着几十人脸上写满了忠诚,仿佛如果他们自己的命和白其索的命若只能留一条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舍身护他似的。
墙壁上挂着的不是什么海外的名画,而是一张张真正的华夏古迹,李彤之并不是什么鉴宝专家,但她一看这画框便知价格不菲。
心中愈发安稳了些,这么财大气粗,估计就是打发自己回去,也能捞到不少钱,来这一趟,值了。
至于白其索回不回去,李彤之并不在意,但若是她,她不会回去的。
回去干吗?
还不是要赚钱讨生活?这里什么都有,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云致鹤一辈子的基业交给他,他就这么走,不合适吧?
“要是要你留下来,跟他一起拼,你愿意吗?”胖子李压低着声音,问道。
可见,此刻他心里的想得与李彤之差不多——这么好的身份,不在这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着实可惜了。
刚开口,见管家的目光凌冽地扫过来,吓得连忙闭了嘴。
“既然都来了,我要宣布一件事。”见众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白其索轻轻地将茶杯放到了一旁,站了起来。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我的决定严禁外传。”
“是!”
几十人异口同声地答道,都是练过武功的底子,中气十足,吓得胖子李和李彤之抖了抖。
下意识的,他们也从众,学着他们的双手握拳,低头答‘是’。
“从今日起,古董基地的护宝行解散。”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站在他一旁见识广浩的黄管家,而胖子李和李彤之则对视一眼,表情慌张。
解散?
这不等于把经营的正好的包子店盘掉吗?这么亏本的事,怎么想的?!李彤之心想。
“黄管家,按照我们之前核算过的账,立刻安排人员对余下护宝行的兄弟们进行结算,他们都是合同工,记得多给一些解散费。”
“还有那一位。”白其索伸出手指了指李彤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价格,请立刻打她的账目上,另外20万,用现金。”
李彤之惊讶地看向白其索,见他说到‘现金’二字的时候,嘴角噙着笑,似乎在打趣她是个财迷。
但她却并不在意,毕竟她抓住了关键字‘另外20万’,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之前约定的二十万,还有多的。
立刻,眉开眼笑。
“这位是我同伴,一起出来打江山的,并非我女人。”白其索又补了一句,这句话,给足了李彤之面子,也让护宝行的这些心腹们对她不会有所悱恻。
众人依旧不说话,看得出,他们依旧沉浸在白其索要解散古董基地的护宝行的决定里。
“至于你们,都跟着我走。”白其索站了起来,环顾一周后,“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困惑,想问什么,大可以放心地问,我会一一解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看向了黄管家。
黄管家想了想后,拱了拱手:“老奴自然不敢要行主解答,行主决定什么,我们跟着做便是,只是有一事很是担心。”
“何事?”
“不知云老夫人可知这决定?这护宝行是云行主毕生心血,人也葬在了这,若是就这么解散,老夫人……”
“老夫人知晓,且认同。”白其索淡淡笑了笑,朝着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有请老夫人。老夫人身体不好,不便全程在这,所以一会回答完,她就回去休息了。”
这倒是让黄管家都吃了一惊,看得出,这个决定并非突然冒出,而是早就有所布局,否则不会连老夫人都能请来。
请老夫人这会子功夫,又有几人问了问题。
左右不过都是难以理解,既然这地方的江山已经打下来了,又何必拱手相让。
“你也说了,这是你们死了不少兄弟打下来的。”白其索神情凝重了起来,伸出手指着远处的坟山:“那么多兄弟埋在了那,如果继续做下去,以后会有更多的兄弟埋着那。”
他环顾一周。
如今,剩下的拥有古代记忆的兄弟,只有区区二三十人。
“而且,难道你们要一辈子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吗?你们想娶妻生子吗?想让自己的妻儿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接受正规的教育,有着正常的人生么?”
众人安静了下来。
都是人,又怎会不想活得堂堂正正。
可……
“可我们的记忆让我们不得不……”一人激动地上前拱了拱手,一开口,便红了眼眶。
白其索记得他,他是这些人里拥有的记忆比较多的一人,且拥有的是布置祈福庙会的记忆,护宝行里头这些神像都是他画的,按云行主的话来说,画得与以往一般无二。
若是要举办什么庆典、祭祀,问他即可。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来到了这里,找到了归宿。
“你放心。”白其索的声音柔和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做正当生意,你依旧有用武之地。”
“那我呢?”
“我呢?”
“行主,万万不可!我们离开了这,怎么辅助您!”
众人都急了,他们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要这样,加上老行主刚走,新行主就要拆了台。
他们,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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