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挂着微笑,但却有种不可靠近的气质。
这种气势不是有钱人的盛气凌人,也不是高官的威严冷漠,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我尊你卑的自然感。
我尊你卑,却不傲慢。
仿佛理由当然般。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哪怕是刚刚还啼哭不已的孩童,都被这种奇怪的气质震慑住。
而工匠们则一个个脸色惨白,面面相觑后,露出了畏惧之色。
“来都来了,又怎么会让你们空着手走?”陆龟殷笑了笑:“怎的,怕我陆某不给你们钱?”
陆龟殷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伸出手接过黄之唤端过来的没喝完的茶。
品了一口。
“老板,不是这……”这时,一位匠人的老婆开了口。
“闭嘴!”匠人立刻低声呵斥。
一股奇怪的氛围弥漫在周围,胖子李动了动唇,也不敢说话。
陆龟殷看了黄之唤一眼。
“女人和孩子,带出去。”黄之唤摆了摆手。
“是!”门外,齐声道。
帘子一掀,一行人弯腰进来,手上,均拿着枪。
“哎,这外头风雪大,女人和孩子出去,不合适吧?”胖子李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陆龟殷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安排了另一个大帐,就在后头,您放心。”黄之唤低声回道。
“爸爸……我害怕。”
“老公,怎么……怎么都有枪啊?”
黄泥匠看了看陆龟殷,又看了看胖子李,伸出手推了推自己的老婆:“先出去。”
女人和孩子出去了后,陆龟殷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
“诸位,需要我陆某自我介绍吗?”
大帐内静得听得到外面簌簌的落雪声。
众人连连摇头。
做瓷的,何人不识陆龟殷?
“景润镇陶瓷,始于汉,发展于唐五代,称名于宋,繁荣于元,鼎盛于明清,衰落于清末,我的身份停留在元清之间,你们,都是和我同时期的记忆?”
“是。”
“那好,跪下。”陆龟殷抖了抖袖子,言简意赅。
十几个工匠老老实实跪下。
既然是一个时期的记忆,那么面对着陆大窑头,跪下是基本礼仪。
“首先,我可以给你们交一个底,钱,一分不会少你们,时间,也一天不会多留。你们人均三千万,两个月。”
有了这句话保底,众人偷偷松了口气。
“但……”陆龟殷说着,身子微微前倾:“账,可不止有钱,还有规矩的账没算呢,背弃祖宗的账,你们打算怎么算?”
“饶命啊!陆会长!”为首的高泥匠连忙开口,并往前爬行了几步。
陆龟殷,三窑九会,五府十八帮的掌门人,他说要杀一群匠人,吹吹灰而已。
更何况,是一群背弃祖宗的玩意儿。
“现在的会长不是我,是白其索,白会长。”陆龟殷伸出双手鞠了鞠:“我是大窑头。”
“是,是,是!陆大窑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我们在h国,就是一普通工人,怎么和金家对抗?”
“而且金家找到我们的时候,是一个个找的,其实我们每个人的记忆都零零碎碎的,整理起来做这个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
边开口,边哭了起来。
胖子李在一旁看着,这陆龟殷倒一直面带微笑,甚至进来的这群护宝行的兄弟,连子弹都没上膛,也答应了他们的钱会给,时间不会拖延。
但这些匠人们似乎很是害怕。
祖宗的账?
背弃祖宗的话,怎么算?
“既已经背弃了祖宗,再入我窑匠集,是不可能了。”陆龟殷的手弹了弹衣服。
众人安静着,只听得上下牙齿吓得磕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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