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萤虫又有新的加入。”白其索看着天空,脸色有些苍白。
战争的激烈和内心的伤痛,再加上大脑飞速地运转,让他疲惫不已。
闭上眼睛,只觉得鼻梁那涨得很,捏了几下后,用力甩了甩头。
“行主,萧克敌去世了。”老吊提溜着一颗头,跑了过来。
白其索看了眼,脑子一麻,他手里的头居然是萧克敌的。
“带回去吧,一颗头占不了什么地的。”老吊见白其索看着这颗头,生怕他不许,往后一退,将头团在怀里。
老吊似乎杀得有些狂了,狂到有些诡异。
“你……你怎么把他的头割下来了?”白其索一时不知说什么。
只觉得心中扯得生疼,不忍去看。
这可是他最稳重、最有作战经验且所有死士推出来的护宝行大队长啊!
他的孩子,刚刚出生。
“身体都被牛羊踩得稀巴烂了,就头还好,还好他的脸朝下的,这才没被踩坏。”老吊摸了摸他的鼻子,嘴一咧,笑了起来,“鼻梁都没断呢。”
正说着,只见一个身影跑了过来,浑身是血,红得只能看到两个眼珠子。
跑到老吊的前面,怔怔地站着。
“萧制胜,节哀吧,给,你哥的头,我割下来了,拿着。”老吊将头递了过去。
往常,老吊都是提溜着人头的头发,而这一次,他双手托着脖颈那的位置。
黏答答的血从脖颈那,往下淌,很缓慢。
萧制胜浑身这么抖了下,再抬眼时,瞪着老吊的眼全是红血丝,充满了杀气。
“别怒。”老吊指了指远处,“身体踩烂了,都到泥巴里了,有头就好,有头就能投胎。”
萧制胜原地站着,又这么抖了下。
“不忍,那我拿着,这是我好兄弟,我要好好抱着他回家。”老吊见萧制胜不动弹,往后退了步,再次将萧克敌的头团在手里。
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只胳膊。
小小的,少年的胳膊。
“这……这是……”白其索嗅觉很好,闻了闻,这手是青六两的。
目光往手腕处看了看,见那虽然没有一直挂着的犬铃,却有系着犬铃的印子。
心中一沉。
“青六两,中弹了,手细,一枪过来直接断了,飞到墙上,我走过去的时候见着了,便带着了。”老吊说着,弯腰扯过地上一具尸体,拿刀片开衣服后,扯下一大块布。
很麻利地将手和头包了起来,又在地上薅了几把枯草,一起团着。
“你们护宝行,赶过尸吧?“老吊看向萧制胜。
萧制胜呆呆地看着老吊,木木地点了点头。
“赶尸,就是只用头和四肢,身体掩埋在当地的,以最大程度减少腐烂,身体就用稻草代替。”老吊认真团了下后,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四处找了下载人的飞机,见在不远处,于是指了指。
“走吧,有头和四肢,就能魂归故里,老规矩,你应该懂的。”
萧制胜没言语,就这么木木地跟在老吊的身后,走三步,那腿便往下软一步。
全然,没了昔日的莽撞和热血。
“喝几口热酒。”白其索伸出手,将萧制胜挡住后,看向旁人,旁人立刻将酒袋子递了过来。
战后,新战士是会有严重的创伤的。
尤其像萧制胜这种特别莽的,比那种一开枪就吓得发抖或沉默无声的战士,要更容易产生应激反应。
喝一口酒,缓缓,是战场上简单处理这种应激反应的办法,听上去简陋,却也管用。
萧制胜仿佛没了魂,接过酒袋子后,抬眼看着白其索,满眼都是那种孩童的眼神。
迷茫、且恍惚。
白其索连忙打开酒袋子,猛地灌到了他的嘴里,咕噜噜喝了一通后,萧制胜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边呕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哥……哥……
白其索松了口气。
能哭,就是好的,最怕不能哭,不会哭,那会疯的。
“先上飞机,一会儿他们的援军就到了,若是大规模地来,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我们活不了,古窑那些人,统统会死。”老吊转过身,见萧制胜崩溃了起来,皱了皱眉头。
他显得很是淡定,飞速折返后,一手抓着萧制胜的胳膊,往前拽去。
边拽,边说,“说了有头和脚,魂就能回。身躯本就是原地掩埋的,你又不是没赶过尸。”
萧制胜却突然用力挣脱开后,大哭了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
“哥哥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啊!”
“他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就不需要折返,折返的时候让人打了啊!”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哥哥的确会不顾一切地救他,但不管救不救他,只要被高级智人盯上了,那就得死。
白其索看着哭泣的萧制胜,又看了看老吊背上鼓囊起来的布。
青六两,也是。
高级智人选中了他,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一个比青三两还要小几岁,才十二三岁的少年,却也只能死。
白其索的身体,猛地抖了下。
他连忙抬头,喝了一大口酒。
“打仗,总会死人的,我说了,有头和手,埋下去后会还魂,能投胎的。”老吊反复说着,伸出手拍了拍萧制胜的背。
“可……这是两个人啊,我哥哥的头,和青六两的手,不是一个人的!怎么投胎啊?”萧制胜哭道。
听到这句,刚刚还镇定的老吊突然肌肉僵硬,愣在原地。
他动了动嘴,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一个人要还魂,要能投胎,是要有头和四肢的,而萧克敌只有头,青六两只有手,怎么投胎啊?!
老吊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有些无措地将背上的包抱到胸前,隔着布,摸了摸鼓起的头,“这可怎么办啊,兄弟,我……我……我怎么带你回家?”
他又隔着布,摸了摸那只小小的手。
两只战犬跑了过来,嗅了嗅,嗅出这是主人的手,呜咽不已,尾巴夹了起来。
“孩子啊……孩子啊,怎么办,叔叔我……吊叔叔我怎么带你回家啊?你的头呢?你的头呢?”
边说着,老吊的手摸向了弯刀,目光里噙着泪四处看着。
黑漆漆的战场,全是血泥。
头呢?
他看向了白其索,而白其索的目光则落到了老吊的身后。
颜长官,来了。
来得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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