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更不用说了，衣服齐整。哪像他们啊，当时还有补丁，脸上还有冻出来的伤。
那会儿他们就自卑了，后来出去逛，发现外面买东西也特别方便，什么供应都有。不像他们，供销社经常什么都买不上。
首都军区大院附近有一家饭店。人家说是西餐厅，那儿人叫它老莫。一顿饭就要几块钱。
在那之前，别说吃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那会儿年纪小，回到招待所就问他们爸，怎么咱家不来首都。
当时他们爸秦凯旋只说国家需要，让他们在哪里，就应该在哪里。
但是作为小孩子，他们没想那么多。
只记着看到的那些吃的，穿的，玩的。
本来身边的人都没有，大家都一样，心里还没别的想法。可突然看到那些了，谁心里也没法平衡。
都是军属，咱们环境还更苦，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反正秦思雨这些年还记着这些。
但是他们家没人帮衬，又在这偏远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总是自己关注那边的消息，报纸。甚至经常看电影，看首都电影厂的女演员是什么样子的。学她们打扮，希望以后再去首都的时候，不会自卑。
后来姜家也来这个地方了。
听说人家本来可以在首都的，只是自愿来这个地方的。那会儿秦思雨他们兄妹还在家里念叨，说他们傻。
再后来就是她父亲和江楠的妈妈结婚，然后和姜家竟然还扯上关系了。
她就知道这是机会。机会就是要抓住的。不止她这么想，她两个哥哥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觉得他们爸就是吃亏在没人帮衬上面。就算和江楠的妈妈结婚了，和姜家走动起来了，可是姜伯伯宁愿帮着江楠的妈找个火柴厂的工作，也从来没说帮衬他们爸的。
……
林安安和何安娜她们一起开了会，分配好了教学工作。
基础课由何安娜和吉春梅轮流上，这样大家都有半天时间休息。
实操课，闫磊和林安安互相分担，两人也可以休息半天。
何安娜用自己讲话都有些哑的嗓子告诉他们，“从此以后，我知道我爸妈以前多辛苦，也知道教授们多辛苦了。以后我们要努力学习！”
几人顿时笑了起来。
林安安道，“咱也不用定得这么严，实在是觉得累了，我也可以随时顶上。”
闫磊也表示，自己可以顶上。
沈禹行：……他是不是也应该可以？
这事儿商议好了之后，几人都觉得没问题了。
闫磊道，“其实我们这边学员真不多，我可听说了，养殖和农学那边可多了。化学专业更不少，听说要为新建设的化肥厂培养工人呢。”
“哎，咱们计算机专业啥时候也这么风光就好了。”吉春梅感慨道。
林安安很有信心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咱们计算机功能越来越多，体积越来越小，没准就和收音机一样了。到时候是不是都要学？”
沈禹行听着，认可的点了一下头。
何安娜道，“那也不容易啊，你想想，计算机都是要学外文的，到时候学习门槛还是高。而且如果计算机真的到了收音机那么普及了，所有人都需要学外文了，学外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妈教的学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好。”
吉春梅道，“如果计算机真的那么重要的一天，所有人都学外文了，咱们汉字还有时间学吗？”
“……”
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了。
林安安也沉默了。是啊，计算机功能再多，按照如今这个模式，想普及也是困难的。
就比如如今培训班上那些人，能学会多少也说不准。而这些人所拥有的学习资源，也不是其他人能拥有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番交谈，晚上林安安做梦了。又梦到了许多人在一个计算机机房里面，她看不清楚别人，只看到计算机的屏幕。
她好像在打字，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手指在键盘上面打着汉字。
没错，是一排排的汉字。
林安安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事儿自然也不记得了。
但是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汉字。
没错，要是计算机能直接输入汉字，操作的时候，开发一些中文软件，然后使用的人直接用中文软件进行计算和控制，岂不是很简单？这样一来，操作门槛也没那么高了。不用非得学习很多外文，代码。
计算机普及就没问题了。
不过这样一来，对计算机的内存，运行系统肯定又要有所要求了。
她也没气馁，而是将这些设想，全都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等着以后哪天克服这些困难的时候，就用得上。
最起码，这肯定是一个研发方向的。
到了实验室，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秦教授。
秦教授最近也在研究新的系统开发问题。也是为日后的大规模集成电路做准备。总不能硬件跟上了，软件没跟上。
只是这也相当费劲儿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忙这个。
听到林安安的想法，他叹气，“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情。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努力追赶的原因，我们在这方面，先天的就落后于他们。安安，你能想到这些，我很高兴。我们虽然落后，但是我们的眼界是不落后的。你也不要着急，一步一步走，我相信未来你们可以追上。”
林安安知道，教授的意思是，难度很大。因为目前为止，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教授，我明白。我会一步步来的。”
她不着急，但是这个目标，她也不会放弃。
第二个周末培训，林安安倒是不用跟着何安娜她们去了。毕竟已经有了经验了，也都商量好分工了。
这次班上就有十来个学员了。
和当初清大计算机班上的人数差不多。看着这些人，何安娜她们还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清大上课的时候。
真怀念啊。
课堂下，学员们对于这个安排也挺开心的。因为有些学员本来就是认识的，只是分班的时候分开了。如今分配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儿了。
而且一学就一整天，这样极大的减少了来回时间。增加了学习效率。
只有姜明希不高兴，因为她看到江楠了。
江楠还坐在第一排，她抬眼就可以看到人。
秦思雨叹气，“希望她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这次机会。”
“我看她就是故意学你的。”姜明希道。
秦思雨道，“算了，别说了。要上课了。”
上午的课程还是何安娜讲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她讲得很流利。很进入状态。
她觉得这除了感谢教授们的教导，还要感谢安安之前搞出的分享大会。那会儿再班上，每个人都有上台的机会。
那时候也锻炼了她们的这个能力。在几十个人的教室里面分享自己的所学。如今给几十个学员讲课，自然也就很快习惯了。
一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她喝了水壶里面的水，和大家笑着道，“下午就是吉老师来讲课了。我们下周见。”
然后收拾教案，准备回去。
其他人也陆续起身，准备去吃饭。
何安娜下了楼，也没去食堂吃饭，而是直接赶车去实验区去。家里应该给她留了饭菜了。
刚走到大门口，正要去路边等车的位置去坐车，突然，两个人从旁边过来，问道，“你是何安娜吗？”
何安娜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名字，她已经没在这边叫了。
差点下意识就说自己是了。幸好反应快。
“我叫何娜。”何安娜道。
“那就没错，就找你。知道你改名了。有人举报你隐瞒家里情况，有问题。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其中一个瘦高个道。
何安娜吓得心口怦怦跳，“我没问题，你们弄错了。我现在要回去工作。”
说着就要走。
这两个人动作快，立马就要把她拦着。
“你们干什么呢？”有人喊道。
然后很快一个人跑过来，挡在何安娜面前。
“你们是谁，抓我们何老师干什么？”
何安娜这次看清楚，眼前这个女生是坐在第一排的，好像叫……江楠？
江楠瞪着眼前两个人，“你们是拐子吗？”
瘦高个问，“你又是谁，我们是县革委办公室的。有人举报她有问题，我们带她回去调查。”
“你说调查就调查呢，你们谁啊？”江楠骂道，“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二师政委秦凯旋。这里是军区，谁让你们在这里胡闹的？”
“你这个同志，再阻拦，我们可就要把你也带走了。”
江楠道，“何老师，你去学校喊人，里面那都是咱们军人和军属，看他们同不同意有人这么欺负人的。然后可以给我爸秦凯旋打电话。”
何安娜道，“你，你能行吗？”
“你赶紧去，他们要是抓我，我爸会救我的。”
看她很有底气的样子，何安娜赶紧往学校跑了。
这两人见状，只能黑着脸离开了。
他们并不想和军区起冲突，要不然上课的时候就直接进去抓人了。
选择在校外，也是为了减少麻烦。
何安娜还真进去喊人了，正好很多只上半天课的学员要准备去食堂吃了饭就回去的。听到何安娜喊有人在外面闹事，他们就跑出来了，到了门口，就只看到江楠。
江楠道，“人家吓跑了。”
这可让大家松了口气，都回学校去继续吃饭。
何安娜倒是惊魂未定，“那个……江楠同学，你还好吧。”
“我没事，”江楠看她一眼，“我送你回去吧。”
何安娜这会儿腿软，听到这话，都要感动哭了。这世上真是好人多啊。
每次她遇到坏事儿的时候，总有好人出现。
这给她受伤的心灵带来太多安慰了。
路上，何安娜一个劲儿的道谢。
江楠道，“这没什么。”她本来打算去食堂吃饭的，但是看到了几个人，就不想吃了。就准备去饭店买包子吃。这才遇上的。
到了实验区，何安娜还是问道，“那个，你刚刚说了你爸的名字，会给他带来麻烦吗？”她是心虚的，因为她确实经不起调查。改了名字，父母也被人泼脏水。
江楠道，“没事儿，我也不是为了你。”
她知道这里的老师是实验区出来的。实验区是姜伯伯管着的。真让人找个有问题的，那不得连累人了？
“至于我爸，更没关系了。”江楠无所谓道。
不报秦凯旋的名字，难道报姜伯伯的名字？她又不傻。
何安娜可真是感动了，多好的人啊。
她还想带江楠进里面，去坐坐的。然后想到江楠要上课。“耽误你上课了，下次我给你补上……我可能还不能去上课了，我让吉老师给你补上。”
江楠道，“没事，”然后挥挥手就走了。
何安娜回到实验区，身上还在发软。她第一次经历这个样的事情。哪怕当初在首都，也没这么害怕过。
她这会儿慌了，直接就跑实验室去了。
林安安正在设计自己的软件，就看到何安娜进来了。
脸都是白的。
“娜娜，你怎么了？”林安安啃着馒头道。她周末都懒得去吃饭，就在这里办公。吃米饭担心弄脏实验室，直接啃馒头完事儿。
何安娜惊恐道，“安安，我，我可能要出事了。”
林安安站起来，道，“你别怕，咱慢慢说。”
“没法慢了，今天有一个什么革委办公室来找我，说有人举报我有问题。人家还知道我改名的事儿，要带我走。幸好有个学生帮我拦住了人，让我有机会去学校里面喊人，这才脱身回来。要不然我都回不来了。”
说着腿发软的坐在地上，吓得哭起来了。
在外面的时候，她都不敢哭，这会儿在实验室里，在安安面前，她才敢哭。有害怕，也有委屈。她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干，怎么就找上她了？
林安安也吃不下了，将馒头放一边，“还说别的事儿了吗？”
“没有，就说了这些。”
林安安道，“别担心，这里他们进不来。咱现在搞清楚，到底谁举报的。至于你这些问题，那都不是事儿。你当初来的时候，是大学生支边，没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要抓人？”
“有的人就是宁愿抓错不放过的。所以你别慌。现在你是安全的。”
这一点，林安安倒是有信心。外面警卫团是干什么的？就是防止被人乱闯的。
“你先冷静，也别把你爸妈吓到了。回头人家还真以为你们有什么问题。冷静点，若无其事。我今天回去一趟问问。”
这事儿林安安肯定要搞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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