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鸣觉得天都要塌了。
一回去,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大山深处,当他从狗脑袋之中取出那根松针的时候,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头顶开始,一直浸到了脚板心。
那是先天的手段。
为何只取狗命,不取他们的性命,贺一鸣不知道。
他只是很清楚,如果再不离开,下一个像狗一样躺在地上的,一定会是自己。
韩钲和那个江萍身边,竟然有一个先天高手保驾护航。
现在想想,似乎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韩钲就不说了,这个江萍据说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妹妹,出入宫禁就如同出自己的家。
太后心疼妹妹,派一個高手跟着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先天高手的确是很少的一个物种,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并不是不可以差遣的。
毕竟先天高手也是一个人,也有家,有追求,有欲望。
只要他们愿意做某些事情,那这些愿望就能很轻易地达成。
就像洪占之于卫家。
江占为卫家提供顶尖武力上的支持,而在世俗方面,卫氏却能满足洪氏一族所有的愿望。
先天高手想赁一己之力开创一片事业,其实并不容易。
关外泰安城周致,从八品巅便开始努力,奋斗近三十年,才终于成就泰安城。
而这,还是在人烟稀少,礼法凋零,弱肉强食的关外,
在关内,不管是什么东西,差不多都已经被分食殆尽,想要从别人的盘子中分一杯羹的难度,难于登天。
跑了韩钲和江萍,自己做的事情,便要大白于天下了。
想到姜士元临死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贺一鸣便战栗不已。
怎么办呢?
不可能指望张全义。
事情暴露,他必然会将自己抛出来作为替罪羊,对于所有方面的责问,来一个一问三不知。
不管是何足道也好,还是汝阴韩锬也罢,都会很乐意把自己当成一个替罪羊抛出来的。
拥数万强兵,占据洛阳的张全义的价值,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漕帮帮主能比拟的?
怎么盘算,似乎都是死路一条啊!
刘闯提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短短数天时间,贺一鸣憔悴了不少,坐在那里,便连身形也显得有些佝偻了。
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了精气神儿。
提起酒壶,拍去泥封,贺一鸣倒了满满一大碗,一口饮尽,然后又倒了第二碗。
“刘闯,你们几个就不必跟我回洛阳了!”贺一鸣端起酒碗,道。
“帮主,您也不要回去!”刘闯道。
贺一鸣苦笑:“我能不回去吗?我一家老小几十口子都被扣在张全义手中,不管张全义会怎么迁怒于我,我回去了,至少家人会有一条活路!”
“您回去了,一家人才没有了活路!”刘闯摇头道。“你可是玄元九品巅的高手,您不回去,张全义会关着他们甚至于虐待他们,但万万不敢杀他们!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一个玄元九品巅的高手想要报复他们,他们也不见得能承受得起。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就不怕有朝一日他的家人落单吗?一个玄元九品高手的突袭,照样可以做到想要做到的事情。”
“理是这个理!”贺一鸣叹息道:“可是刘闯,我怎么也做不到无情无义,看着孩儿们受苦而不去营救啊!再说了,我不回去,整个漕帮只怕也会成为他们这几家要共同打击的对象,我回去了,所有的罪名,便由我一个人顶着,家人可以无恙,漕帮也能得到保存。不然受到牵连拖累的,可就不是我一家一姓了!”
话说到这一地步,刘闯也无话可说了,两人只是闷头喝酒。
好半晌刘闯才道:“帮主若去,漕帮也就群龙无首,没有了一个能得住所有人的首领,漕帮四分五裂变必成定局。”
“总好过大家跟着我一起赴死路来得好!”贺一鸣道:“而且你愿意跟我同患难共甘苦,帮内其它堂口,舵口都愿意吗?到时候弄得大家拔刀相向,互相攻伐,场面会更加难看的。”
“当真要把希望寄托在张全义身上吗?”
“事情失败,其实就没有希望了!”贺一鸣叹道:“张全义会抛我出去顶罪,何足道愤恨于我嫁祸于他必然要拿我出气,南楚那边也会因为我竟然敢动他们的人而要收拾我,你说说,我哪里还有活路呢?”
窗外突然有人轻笑起来,“贺一鸣,如果我能给你一条活路呢?”
屋里两个人几乎同时弹了起来,目光都转向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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