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对虾过敏,他也对虾过敏,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景云就是他的孩子?
“你娘对虾不过敏吧?”他问景云。
景云摇头:“娘亲什么都可以吃,妹妹也是。”
女儿遗传了她,儿子遗传了他,这似乎……十分说得过去。
但如果那几日与他在一起的人是她,那么胤王床上的乔薇又是怎么一回事?
胤王恼羞成怒,曾刺了乔薇一剑。
他那晚借着耍流氓的机会看过了,她胸口确实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可以确定是已经痊愈淡化的剑伤。
两起事件发生的时间是重叠的,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他与胤王的“床上”。
总不会是她睡完胤王又跑来睡他,她离开胤王时身上便已受了重伤,如何还有力气翻云覆雨?但如果与自己一度良宵的人不是她,她的儿子又为何如此像自己?容貌像,体质也像。
姬冥修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团迷雾,真相似乎触手可碰,但就是有一道屏障,死死地挡在了他面前。
小家伙吃菌菇汤吃得欢腾,嘴里时不时发出两声好烫的呼呼声,鼻尖与额头全是汗。
姬冥修几乎与胤王同时拿出帕子,要给孩子们擦汗。
胤王冷声道:“我自己的孩子,不劳动表叔了。”
姬冥修淡笑:“两个孩子貌似与你没什么干系,那晚究竟是不是你,还未可知。”
胤王嘴角一抽,冷冷地笑了:“叔叔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我,难道是叔叔不成?”
姬冥修精致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扣了几下,悠闲自在地说道:“很有可能是我呢。”
胤王摸了摸左拇指上的玉扳指:“叔叔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越发厉害了。”
姬冥修云淡风轻道:“是不是睁眼说瞎话,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家伙专心吃菌菇,没听到他说话,太子也没听见,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事只比十七差一点,他发现一大碗虾滑菌菇汤就快被眼前的小不点抢光了,他也加快了速度,他好歹是成年男子,自是比五岁孩子吃得快,等望舒美滋滋地吃完一碗,想要去舀第二碗时,就发现汤碗里已经干净得连渣都不剩了。
乔薇是断断没料到太子会吃那么多,她以为一人一碗就差不多了,望舒嘴馋,偶尔来个两碗(望舒碗小,加起来还是一碗),乔薇放了一半羊肚菌、一半松菇,只吃一两碗是没事的,可太子作死的吃了一锅,结果就是……
总之,太子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夜里,罗大娘与乔薇清点席面的份子钱,翠云抱着俊哥儿在一旁喂奶,半岁的俊哥儿长得胖嘟嘟的,吃奶吃得吧唧吧唧响,浑身冒汗。
乔薇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胖腿儿。
罗大娘一边点,一边随口问:“今儿那几位客人是谁呀?我瞅着有三位,另一位打哪儿进的?好像没给份子钱!”
姬冥修与胤王一人封了一个大红包,太子不懂人情世故,不知在外头吃饭是要给钱的。
乔薇不甚在意道:“他是冥公子的小侄儿,与冥公子一路的。”
“我瞅他与李公子好像也认识?”罗大娘只是打门口路过,匆匆地扫了一眼,看到太子与胤王在说话,“他俩啥关系?”
自相残杀的关系,乔薇摸下巴:“兄弟?”
罗大娘把铜板数完,用线串了起来:“兄弟?他是冥公子的侄儿,那这么说来,李公子也冥公子的侄儿?”
是呀,那家伙今天还叫我婶娘了,脑补的。
乔薇眯眼一笑:“对。”
“李公子对你有意思,冥公子好像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这叔侄俩……啧啧。”罗大娘摇头,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了,专心致志地点钱,点完,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这么点,还不够买菜钱呢,我都说让你别买那么好的菜,你非不听,桌桌大鱼大肉咸鸭蛋,不是我偷偷把野味截下来,野鸡野兔狍子全都上桌了。”
乔薇笑笑:“那点野味都是自己猎的,又没花钱。”
罗大娘肉痛:“可以卖钱啊,别仗着自己做了点生意,手头有了节余就开始大手大脚,我告诉你,你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乔薇与翠云相视而笑,罗大娘是家里最抠门的一个,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钱用,谁稍稍花得不注意了,她就要开始炮轰,但她小事上抠门,大事儿上,如乔薇建房买家具,她可是二话不说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翠云道:“不是妹妹的菜买的太贵了,是人家本来就给的不多,我记得我弟弟开席那会儿,人比这个少,份子钱还多呢。娘,你算了容老板他们的份子钱没?”
“哎呀,没有!”罗大娘拍了拍自己脑袋,把另一个盒子拿了出来,待到她点完,喉咙生生卡住了。
“多少?”翠云问。
罗大娘轻咳一声:“还、还挺多的。”
何止多?简直比所有乡亲们的份子钱加起来还多出几十倍。
“别得意,这些钱小薇都是要还回去的。”罗大娘生怕乔薇的小尾巴翘上天。
乔薇一笑:“是,知道了,干娘,我会省着花的。”
翠云先前与婆婆唱了反调,这会子必须跟婆婆站到一边,否则把婆婆惹恼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乡亲们的钱确实是少了些。”
罗大娘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他们,今年干旱,收成不好。”顿了顿,说道:“幸亏咱们今年没太指望田里的进项。”
原本也是有些指望的,但罗永志收虾后,田里赚多赚少就不那么影响生活质量了。
乔薇噎明显感觉到了今年的天气有些异常,一开始建房子时,罗大娘与郑师傅都提醒过她,接下来是雨季,雨水一多,她的房子可能得三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完工,然而事实却是,整整五十天,一滴毛毛雨都没飘过,算上之前的晴天,都不知多久没下雨了。
一开始她还挺庆幸老天爷给面子,没拖延她的工期,而今却细思极恐。
大家都是从水渠或者溪边担水浇灌田地,可人力灌溉的效率,到底比不上老天爷的手笔,作物枯死了不少,长出来的成色也不好,影响最小的大概就是乔薇那块甜高粱地。
甜高粱耐盐碱、耐干旱,老天爷不赏饭吃,它也没有饿死,长得还不算太差。
相较之下,半山腰那块西瓜地就不行了,尽管西瓜喜欢相对干燥的土壤与气候,可不代表它真的那么抗旱,它是有些娇气的。
罗大娘也想到了乔薇这块地:“明天让阿贵担些水,把你的西瓜地浇浇。”
“嗯。”乔薇应下。
她如今虽不必靠西瓜地过活,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她一开始种西瓜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卖钱,她想和孩子们自己吃的。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天色渐暗,罗大娘与翠云下了山。
阿贵与顾七娘过来把别墅收拾干净。
乔薇走进院子,对正在洒扫的二人道:“明天你们随我到镇上采购,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开工,钟哥儿可以放在老秀才的私塾。”
这么小的村子竟然有私塾,二人有些惊讶,可不管怎样,钟哥儿能上学认字都是一件好事。
二人感激地应下。
乔薇正色道:“我对你们没别的要求,只两点:一,绝对的忠诚,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抱负,甚至未来的打算,我都无所谓,但你们在给我打工期间,最好别生出背主的心思,否则我脾气不好,指不定会怎么处置你们,你们是签了死契的,我怎么处置你们都是我的自由,官府无权过问。”
二人汗颜,忽然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或许早被这个小寡妇看透了。
七娘诚惶诚恐道:“夫人放心,我们的命都是夫人的,一定会对夫人忠心不二的。”
“很好。”乔薇波澜不惊地说道:“第二点,就是绝对的服从,这个服从指的是工作上的服从,私底下你们怎么过日子我不干涉。”
说白了,就是听主子的话,这个早在红人馆时,钱夫人便深刻地教导过他们了,他们省得。
与阿贵与顾七娘沟通完毕后,乔薇回了屋。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乔薇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小家伙趴在拔步床的地板上睡着了。
乔薇笑出了声,走过去将二人抱到床上:“累坏了吧?疯了一整天。”
景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今天开心吗?”乔薇给他解扣子。
景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开心。”
乔薇似乎能理解小家伙的开心,她很小的时候曾随院长妈妈回过她的家,院长妈妈家有不少亲戚,她像个外人,确切的说,她的确是个外人,那种迫切地想有一个家、想有自己的房子、想做一回主人的心情,她太了解了。
从前是借住的别人的屋子,别人一个不高兴,就能把屋子收回去,但现在,这块地是他们的了,这间别墅也是他们的。
乔薇亲了亲两个小家伙的额头,揉揉酸痛的脖子,也睡下了。
翌日,乔薇将两个小家伙与钟哥儿送去私塾,顺道给老秀才提了一斤松菇半斤羊肚菌,老秀才看到松菇便想起那日拉得爬不起来,腿肚儿一阵打抖。
“我忘记和先生说了,松菇有滑肠的功效,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您上次……没吃多吧?”乔薇干笑着问。
老秀才心里在泪流:“没有。”
乔薇微微一笑:“羊肚菌不剩多少了,我都给您带来了,这东西大补,您可要多吃点。”
老秀才微(痛)笑(哭)着收下了。
随后,乔薇借了罗永志的驴车,与阿贵、顾七娘去了镇上。
村里人不知阿贵与顾七娘是买来的下人,乔薇对外宣称的是招的长工。
“阿贵,你会赶车?”乔薇挺惊讶。
阿贵道:“原先不会,在钱夫人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古代的下人还培训上岗的啊,真先进!
三人到了镇上。
“先买什么?夫人。”阿贵问。
乔薇想了想:“鸭蛋。”
因日后需求量大,乔薇需要稳定的供货渠道。
乔薇在集贸市场转悠了几圈儿,没找到任何一家能够一次性供那么多货的商家,最后,退而求其次,找了几个“自产自销”的农户,他们本身喂着鸭子,每日都有一定数额的鸭蛋,最大的一家日供货量为三百枚,其余三家都是两百。
鸭蛋在市面上没什么中间商,利润空间不大,产量也不算大,导致批发价格压不下来,最后以一文半一个成交。
当然比起批发价,乔薇更在意的其实货到底能不能每日按时按量地送到,与宫里做生意不是闹着玩儿的,她要尽量规避一切风险。
“第一个月,如果你们每个人都能按时按量地送来,从下个月起,我会每个鸭蛋返半文钱。”
众人惊讶,那不就与零售价一样了吗?
“连续三月不失误,我会再涨半文,当然,如果物价涨得太快,超出了我的进货价,我会在市场价的基础上再涨半文。”
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稳定供货三个月,就能比外头的零售价还高了,天啦,这等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
这位乔姑娘看着年纪轻,做起生意来却老道得很呐,出手也够豪气,许多男人都做不到她这般,真是个奇女子。
鸭蛋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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