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看着她气呼呼的侧脸,温和一笑:“就这么介意外公没有认你?”
乔薇淡道:“你爱认谁认谁!”
可以说是非常介意了!
和卓笑意更深了几分,有一丝甘甜,也有一丝苦涩:“你在中原过的还好吗?”
乔薇想也不想道:“好啊,怎么不好了?我嫁了个有权有势的相公,生了两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又有个很疼我的爹,人生简直幸福美满!所以啊,你认不认我无所谓的,反正等到我娘出关,我就会带着她走了!”
和卓仿佛是不知道她从前那些辛苦的经历似的,也好像并不介意她带走她娘,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娘出关的日子还不能确定,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乔薇又撒了一把鱼食。
她没说话,和卓忽然也没说了,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眺望着无边的夜色,夜风徐徐吹来,吹得二人衣袍翩飞。
乔薇看了他一眼,嗫嚅了半晌:“风大。”
和卓轻声道:“外公想再陪你一会儿。”
乔薇嘀咕:“我才不要你陪。”
和卓笑道:“那你陪外公。”
乔薇又撒了一把鱼食。
和卓道:“快过年了,年后,塔纳族有一场开春的祭祀,祭祀的时候给你行册封礼,将你的名字写上族谱。”
乔薇道:“不稀罕。”
和卓宠溺地看着她:“我稀罕,希望那时你娘已经出关了。”
她娘出关是极好的!
这什么册封礼嘛,罢了,能打打那个西贝货的脸也是好的!还有毕罗家那群混蛋,非得让他们气死不可!
和卓说道:“虽然你一直在中原长大,没有在族里生活过,大家对你都存了不少质疑,但如今你寻到了祭师的遗物,这对族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们发自内心地很感激你,一定会接纳你成为他们的小卓玛。”
乔薇淡淡地挑眉道:“我看那西贝货在这儿的时候,你们不也对她挺好的吗?她也给你们找这个珠子了那个珠子了?”
和卓眸子里掠过笑意:“还在吃醋呢。”
乔薇狠狠地丢了一把鱼食:“谁吃那西贝货的醋了?”
和卓慈祥地笑了笑:“等她回来了,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你老人家可别心疼。
乔薇的鱼食喂完了,拍了拍手,跳回了岸上,见和卓还站在岩石上,又跳回去,将他带回了岸上。
“要去看看你娘住的地方吗?”和卓问。
乔薇倒是想去,可是扫了一眼他苍白的脸,又把话头咽下了,无比高冷地说道:“这么晚了,我要睡了,改天吧!”
夜里,一行人告别和卓,要返回塞纳堡。
和卓定定地看着众人:“今晚……不留下吗?”
乔薇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儿。
姬冥修解释道:“塞纳堡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搬过来。”
和卓的眼底掠过浓浓的不舍。
乔峥挺身而出:“爹!我留下!”
和卓嫌弃脸:“不必了。”
一行人回了塞纳堡,塞纳堡内一片欢腾,他们的小卓玛打败了毕罗家的小卓玛,他们的小卓玛才是真的,毕罗家的那群混蛋,以后见到他们怕是得绕道走了,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欢欣鼓舞的事了。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塞纳夫人,塞纳夫人等在门口,见到几人的马车,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怎么样,见到和卓了吧?和卓怎么说?是不是已经承认你了?”
乔薇想了想:“算是吧。”
塞纳夫人激动地捂住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神保佑,你总算是回到和卓的身边了!以后你就是塔纳族的小卓玛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冒充你、取代你的地位!我太高兴了……我得给塞纳鹰写一封信,让他赶紧回来!”
塞纳鹰与易千音去了飞鱼镇,尚未归来。
想到了什么,塞纳夫人又问道:“对了,和卓可说了何时上族谱?”
乔薇道:“大概……”
“大概是年后。”姬冥修云淡风轻地说道。
乔薇看了姬冥修一眼,笑了笑,说道:“对,就是年后。”
塞纳夫人激动得胸口起伏:“马上就过年了,这么说快了呀!天啦,我得好好地准备准备,你的衣裳,你的帽子,太多太多了……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打点了!”
塞纳夫人手忙脚乱地去了,乔薇与姬冥修带着孩子回了屋。
这一晚,乔薇格外热情,在姬冥修的身下柔柔地化作一潭春水,吸引着他,让他沉溺得无可自拔。
云雨过后,她喘息着躺在他怀中,脸颊红扑扑的,眼底氤氲着薄薄的水汽,红肿的唇瓣娇艳欲滴,肌肤成了浅浅的芙蓉色,布满被疼爱过的痕迹。
姬冥修搂紧她,在她额上印下一枚轻吻。
她嘴上不说,可他能感觉到她的高兴,她就是这样,越是表面不在乎的东西,反而越是在意,她又自幼失去双亲,没被人好生疼爱过,能有个这么疼爱她的外公,他也很替她高兴。
乔薇一抬眼,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问道:“你笑什么呀?”
姬冥修捏了捏她柔嫩的小下巴:“笑乔帮主终于得偿所愿。”
乔薇眼神一闪,无比高冷地说道:“谁得偿所愿?我都没想过要认他的,是为了两生果与我娘,才不得已而为之。”
姬冥修别有深意地拉过她的手:“我说的是这个,娘子想到哪儿去了?”
乔薇的脸一红,凑流氓!
姬冥修忍俊不禁,在她唇上轻轻地吮了一口:“我倒是觉得外公挺好的。”
乔薇瞪圆了眼:“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被他收买了!别忘了他可是连我和西贝货都分不清!”
姬冥修虚虚地看着她,大掌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游走:“真分不清还是假分不清,你心里有数。”
乔薇撇过脸,不想有数。
姬冥修好笑地捏了捏她小鼻尖,说是不记仇,可驴脾气上来也是倔得很,外公怕是要好生哄着,宝贝疙瘩一般疼着,才能把这丫头的火气给消下去。
乔薇忽然叹了口气:“嗳,我忘记问两生果与我娘的事了。”
姬冥修道:“不急,改天再问便是,都在族里,跑不掉。”
“也是。”乔薇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间想起外公的话,大眼睛一亮,说道,“和卓说,等西贝货从深渊里出来了就随我处置,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
姬冥修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你想怎么处置?”
乔薇微眯着眼,若有所思道:“那家伙骗取我信任,窃走我信物,还伪装成我的样子,害我吃尽苦头,这笔账,我得好好地想想怎么和她算!”
月黑风高,一匹骏马自塞纳堡的侧门驶出,奔入无尽的夜色,骏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暗兵之王燕飞绝。
燕飞绝每隔一日便会前往薛蓉蓉出事的地点找寻她的踪迹,见他这般执着,乔薇一行人没将薛蓉蓉背叛的真相告诉他,他至今仍以为薛蓉蓉还在那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就算是只剩下尸体,他也要把她打捞上来。
不知奔走了多久,前方的道路上,忽然横着闪来一道白色身影,燕飞绝还当自己见了鬼,一把勒紧缰绳,骏马长嘶了几声,原地蹦了蹦,总算停了下来。
借着稀薄的月光,燕飞绝看出了挡住自己去路是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她有呼吸,不是鬼,她遍体鳞伤,血迹斑斑,虽是站着,可也摇摇欲坠,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
燕飞绝握着缰绳,壮胆让骏马朝前走了几步,女子抬起了头来,燕飞绝看清了对方的容貌,眼皮子突突一跳:“怎么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外头装神弄鬼!你这丫头是不是……”
话未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心一蹙,“是你?”
女子慢慢地红了眼眶,点点头:“是我。”
燕飞绝危险地捏了捏拳头,翻身跳下马来,抬起一掌便朝对方的面门劈了下去!
这个女人伪装成小卓玛,干了多少恶心的事情,今日叫他遇见,他非把她一掌劈死不可!
女子看着朝自己劈来的大掌,吓得花容失色:“啊——燕大哥!”
燕飞绝几乎要劈上她面门的手堪堪一收,古怪而又冰冷地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女子定了定神,哽咽道:“燕大哥,是我,薛蓉蓉啊!”
“蓉蓉?”燕飞绝狠狠一怔,瞪圆了眸子,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女子委屈地看着燕飞绝,眼圈里溢满了泪水,却努力忍住不让泪水掉落:“燕大哥……”
燕飞绝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一股被背叛过后的失望与愤怒涌上心头,他整个胸腔都在发胀:“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燕大哥……”女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泣不成声。
燕飞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憎恶:“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那日你被水流冲散,从水潭到海里,我没日没夜地找,我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地方,我生怕你已经遭遇了不测……我后来哪怕猜到你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仍是不停地在水下寻找……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塔纳族的小卓玛!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怎么对得起为你出头的少夫人?!”
女子难过地说道:“我错了燕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其实也不想的……我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说的可真是轻巧!”燕飞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腿脚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没了依傍,她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她再次抱住了燕飞绝的腿,泫然大哭,“燕大哥……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这么做……你和少夫人对我这么好……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怎么舍得背叛你们啊……”
“苦衷?你能有什么苦衷?少夫人将你从恶霸手中救下,你非但不感激她,反而恩将仇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少夫人险些没能与她外公相聚?!”燕飞绝深恶痛绝地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光又是一冷,“恶霸是假的,在飞鱼镇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伙同当地的地痞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想要打入我们的阵营……你真是其心可诛!”
女子哭道:“燕大哥……燕大哥那件事不是假的……我的身份、我的名字……都是真的……我是小渔村的一个孤女……我真的被那个县令看中了……也真的差点被他据为己有……是他们救了我……然后收留我……训练我……逼着我帮他们做事……”
燕飞绝眉头一皱:“你说的他们是谁?”
女子咬唇:“我不能说……我说了……会连累你的……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燕飞绝冷笑:“呵,既是不想连累我,又为何会在半路堵住我?”
女子苦涩地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想吗,燕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背叛了你,我早就没脸见你了……可是……如果我不来……我就算是死了……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燕飞绝捏紧了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子落泪道:“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和少夫人……万事小心,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着了别人的道,这次少夫人成功地寻到了皎月珠,一定将他们彻底激怒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燕大哥,我是个快死的人了,我没必要骗你,我句句都是实话……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
她虚弱地晃了晃身子,强撑着说道,“尤其是……塞纳家的人……千万……要当心——”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晕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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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贝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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