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吃醋的风波在向情敌宣布了绝对的主权后暂时告一段落,可荀兰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没了姬家这座强大的靠山,荀兰首先面对的现实难题就是贫穷。
俗话说的好,坐吃山空,风光一时的姬家前主母也并不例外,原本荀兰便是被逐出家门的,没允许她携带过多的财物,身上所带的那点微薄的银子不过几日便捉襟见肘了。
红梅一开始还能买点肉,做做饺子,炒个肉丝,可眼下——
红梅拿起盖子,看着米缸里稀稀拉拉的几颗米,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点米,熬碗粥都不够。
她去了荀兰的屋子,荀兰坐在窗前,一瞬不瞬地望着长满杂草的后院,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地有些出神。
“夫人。”她唤道。
荀兰的目光没从院子里移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红梅拽着衣角,硬着头皮道:“米缸里没米了。”
荀兰平静地说道:“那就去买,我现在不饿,晚点再吃也一样。”
红梅不动。
荀兰扭过了头来,古怪地看着她:“怎么不去?”
红梅低声道:“没钱了。”
荀兰哦了一声,长长的睫羽垂了下来,静默了一会儿,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里头躺着一个钱袋,她把钱袋打开,倒出了一个铜板。
红梅的脸都烫了,她觉得自己真不该来找夫人,可若是不找,又没钱吃饭……
荀兰将铜板装好,钱袋系好,默默地放回了原处,随即从手腕上拔下一个镯子,递给红梅道:“你拿去当了吧。”
红梅不忍心地说道:“你全身上下就剩这么点东西了。”
荀兰道:“当了。”
红梅咬唇接过了镯子,她听周妈妈提过,这个镯子是夫人的娘亲送的,她出嫁时荀家没来什么彩礼,唯独曾经的荀夫人托仆妇送了一点东西,其中就有这个镯子。
这么珍贵的东西被自己拿去当了,想想都令人心疼。
“还等什么?”荀兰问。
红梅一咬牙,转身去了。
红梅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她是小地方来的,见识不多,但早先在落梅院做事时,曾跟着荣妈妈、冬梅学了不少东西,也跑了不少地方,别的不敢说,找几个当铺还是不难的。
她找到了一家店面还算宽大的当铺,把镯子递给了掌柜。
掌柜拿起镯子,对着太阳照了照,漫不经心地说道:“十两。”
红梅一怔:“十两?怎么才十两啊?掌柜你好好看看,这可是羊脂玉!做工也好,外头一百两都买不到呢!”
掌柜笑了:“姑娘,我这是当铺,你以为当铺是干嘛的?你把东西押在我这儿,我给你银子花,等你有银子了,再把它给赎回来,我这是免费借银子给你花呢,要是谁都按原价打我这儿借,我这生意还做不做得下去了?”
红梅着急道:“我们不一定会赎回来呀!”
掌柜浑不在意地说道:“就这价了,你爱当不当,不当啊,您请好。”
十两银子在京城可撑不了几天,红梅拿过镯子离开了。
之后红梅一连问了四五家当铺,全都不超过这个价,有家黑心的更离谱只开出五两,气得红梅当场便黑了脸。
“小姑娘,你要当东西啊?”
在红梅走出第六家当铺时,一个笑容满面的胖大叔叫住了她。
红梅警惕地看着对方:“你是谁?”
胖大叔指了指对面的胡同,和颜悦色道:“我是周记当铺的,我们当铺是从城被搬过来的,还没正式开张,我见你找了不少地方,是不是你的东西当不出去啊?”
红梅是听过周记当铺的,那是京城最大的当铺,信誉好,开价高,可惜离这边太远,她走不过去,否则,就上它家当了。
对方是周记当铺的,红梅的脸色好了些,说道:“不是当不出去,是他们都太黑心了,我家夫人的上等玉镯子,他们却只给十两。”
“能给我瞧瞧吗?”胖大叔问。
红梅把镯子拿了出来。
胖大叔要伸手去接,红梅谨慎地避过。
胖大叔好笑地说道:“我不碰,我不碰。”随手仔仔细细地看起了镯子,“这是上等的羊脂玉啊,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吧?”
红梅笑道:“算你识货,这是我家夫人的嫁妆,成色特别好,做工也精致。”
胖大叔为难地摸了摸胡子,说道:“镯子是好镯子,不过按照当铺的行情,十两银子确实也差不多了。”
红梅失望地收起了镯子。
胖大叔又道:“你先别灰心,我们这儿不是新开的铺子吗?你是第一单生意,开门红,给你算多点,三十两。”
红梅道:“三十两太少了,五十两吧。”
胖大叔沉下脸道:“你这丫头!一开口就给我涨了十倍的价!哪儿有这样的?”
红梅委屈道:“不是都说你们周记当铺的价钱高吗?”
胖大叔道:“那也不能这么高啊!”
红梅哀求道:“这位大叔,我家夫人实在是等着银子用,你就当行行好,给我五十两吧,哪天我家夫人回了姬家,会拿更多的银子报答你的!”
胖大叔一愣:“姬家?你们是姬家人?”
红梅点点头:“我家夫人是姬家四少爷的生母。”
胖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姬家的主子怎么会缺银子?小姑娘,你别是在逗我。”
红梅正色道:“我没逗你,我说的是真的,我家夫人一定会回到姬家的,等回去了,再把银子给你送来,我们花多少当的,双倍还你!”
这似乎是一笔不错的买卖,胖大叔十分爽快地应下了,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红梅接过银票,确定银票是真的,才把镯子给了他。
之后,红梅去了银票上的钱庄。
刚一进门,便被搜查的官兵拿下了。
掌柜的叫道:“就是它!小店失窃的银票找到了!”
红梅被人抓去衙门了。
红梅吓坏了,哭着说自己是被骗的,官差不信,为了逼供,狠狠地抽了她几鞭子,疼得她哭爹喊娘,最后,还是荀兰找到衙门,用那对红宝石金耳环将她保释出来了。
金耳环是荀兰身上除了那朵旧珠花外仅剩的值钱东西了,如今也没了。
红梅是一路哭回去的,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那么贪心,十两银子把东西当了,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个局面了。
二人晚上喝了点几乎没有米粒的粥。
大半夜的,红梅都能听见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荀兰在姬家时,为了树立完美无缺的形象,确实没有中饱私囊过,所以她是没有多少体己银子的,但公主在世时,每年在她生辰那日都会往钱庄里给她存下一笔钱,这笔钱她没有动过,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去动了,可眼下,似乎是别无选择了。
她带上路引与户籍,去了锦绣钱庄。
钱庄的账房先生核实了她的身份,拿出算盘敲了一通:“算上这些年的利钱,一共是五千五百两,您要全部取走吗?”
“嗯,全部。”荀兰点点头。
账房先生道:“您稍等,这笔银子数目太大,大堂的银箱不够,我需要找掌柜拿库房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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