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日本在这一系列事件之后取得的外交优势,左念微表现出了十分的谨慎,随着1892年进入尾声,双方之间的硝烟味也越来越重。
因此,除了委托驻英、法、意、比四国公使薛福成薛公使帮忙造势破坏日本的外交计划外,左念微还不放心,特意将辜鸿铭也派了出去,在欧洲走动关系。
倒不是左念微对薛福成不放心,薛福成对于外交事务非常熟悉,在中法战争中的外交斡旋也是十分出色。
而且,在这个时空,薛福成曾与左孝威有着相当不错的交情。
但薛福成兼任四国公使,面对未来负责的局势难免力有不足之处,因此还需要多几个外交好手帮忙。
外交失败,那战争赢了也没用,战争失败,外交也不可能成功,这个道理左念微是明白的。
因此,除了外交,自身实力也很重要。
在1887年至1892年这五年里,南洋被左宗棠和左念微反复筛选,将人物分成了三层,最核心的嫡系包括现如今的南洋银行与多家核心洋务企业组成的南洋集团,楚军、南洋陆军和南洋海军,以及左家爷孙三人的亲信幕僚,再往外一层是依托于南洋这个大牌子联合在一起的地方督抚,包括刘坤一、刘铭传等人,最外面则是有一定关联的合作者,包括张之洞这样的地方大员和京师中的一些官员。
此外,南洋也与北洋一样,面临着军费短缺的情况,只不过好在南洋集团的营收非常巨大,足以替军队找补。
电报、邮政、纺织、开矿、造船和烟糖酒是南洋集团的六大营收项目,每年向军队提供近900万元(600万两)的资金。
这些钱被通过地方筹款、税收等手段输送进军队和新式学堂的建设之中。
得益于船政水师学堂和江南水师学堂的建设,靖海、威海两舰刚入役就能补全人手,不像北洋水师的驭远、和远,一直到1891年才将人手编制补全。
而南洋海军也对战舰进行了一次划分,将其分成三个舰队,包括主要由岸防舰组成的闽海舰队,以高速巡洋舰为主的江浙舰队与以炮艇、炮舰为主的长江江防及岸防舰队。
新归国的靖海、威海自然被归属于江浙舰队,驻地为舟山军港。
而这两艘新战舰上的官兵也都是来自于各处,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踏上巡洋舰。
“金山西五渡口......可算是找到这里来了。”
渡口外,一个身着海军冬季制服的年轻尉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将手上的大包和行囊稍微松了松。
从军衔牌的外框和符号来看,这应当是一位少尉。
南洋的军队中,军衔由军衔牌外框颜色和里边的符号共同决定,士兵为灰色、士官为绿色、尉官为蓝色、校官为红色、将官为紫色,里面的符号则是算筹符号的123。
只见这个尉官歇息了一会儿,又拎起大包向渡口内走去。
“鹿少尉——看这里!”
刚进渡口没多久,尉官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喊自己,于是转头看过去,之间一个年轻士官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自己的名字——鹿半夏。
“这里这里.....”那个士官小跑着过来帮自己接过了手上的大包,“哎哟,鹿少尉,我这等你可是等的焦心呐。”
“实属抱歉,敢问您是......?”鹿半夏没有松手,连连表达着歉意。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王莱风,是江浙舰队主计处的,具体情况等之后找地方跟您说。”
鹿半夏在1889年从江南水师学堂炮术科毕业,之后一直就在长江江防及岸防舰队的浙甲参号炮舰上担任炮手,年前因为炮术精湛,并且击沉两艘海盗船而被保举至靖海舰枪炮副长。
但由于调度上的失误,鹿半夏一直到年后才得知自己的新任命,因此出发也就比自己的同僚们晚了一点。
“鹿少尉,我们从西五口上船之后,再到定海县城换乘海军的接船,诸位同僚也大多在哪里。”王莱风跟鹿半夏核对了一些信息之后,就领着鹿半夏往渡口去。
上岛的轮船只有早中两班,所幸鹿半夏来得及时,到这里就能上船,等到来定海县城,鹿半夏也看到了十多个尉官、士官,其中不乏熟人。
两艘新战舰的归国,又是五百多人的调度,但海军人事处、主计处和舰务处的工作效率很高,仅仅半天,所有人就完成了身份的录入,并且被安排进了海军宿舍等待第二天的通知。
繁杂的人事工作一直持续了五天时间,鹿半夏也成功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的上司和同僚们。
“咳咳,诸位好,我是靖海舰的帮带段绍昌。”
会议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校坐在上首,向所有人介绍到,段绍昌原本是宁海舰驾驶二副,在靖海舰归国后,就升任靖海舰帮带(大副)。
靖海、威海两舰的舰长、航海长、轮机长、枪炮长等都是宁海、平海两舰上的对应职能的副官,宁海、平海两舰的军官数量都是定额的三倍,这样就可以快速建立出新军舰的组织,节省时间。
而这两艘战舰未来两年肯定都是全年无休,必须高强度的训练,将所有的训练刻进日常生活中。
鹿半夏抬眼看了看自己前面坐着的那些上官。
总驾驶,总管轮,大管轮,航海长,鱼雷长,观通长。
这些上官神态各异,但都很年轻,除了轮机顾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英国人以外,其他人年纪基本没有超过四十岁的。
而自己的顶头上司,枪炮长徐祖善是一个三十八九岁的魁梧汉子,是江南水师学堂第二届毕业生,之前在宁海舰担任枪炮副长。
段绍昌在上面做了一个简短的讲话,各部分长官对这些流程已经很熟悉了,汇报回话也是详略得体,但这些副长有近一半都是江防队升上来的或者学堂里刚毕业的,对于流程还不是很熟悉,只能认真的看着自己的长官汇报,在后面做着笔记。
靖海舰舰上人员编制259人,其中军官16人,士官39人,士兵204人,与其他军舰一样,划分为航海(指挥、参谋、操舵、军纪)、枪炮(前后主炮、左右副炮、桅杆炮、弹药、测距)、鱼雷、观通(瞭望、信号、旗帜、通信)、管轮(主机、司炉)、舰务(军需、炊事、文书、补给、军医、电工、维修、损管)等6个部门。
靖海舰还未入役,因此仍然由陈英兼任靖海、威海两舰的管带(舰长),但具体事务上,舰上由段绍昌以副代正,等下个月正式入役之后,段绍昌就会接替陈英担任管带。
按照海军规定,海军军官除非是调任或退役,一般都是在一条舰上呆着。
这样做的好处是各部门对本舰都比较熟悉,缺点就是舰上的人基本都不变,自然就形成了一股以舰长为首的势力,要是领头的舰长带不好,整个舰都会跑歪跑偏,就例如北洋那边的方伯谦。
但这也很正常,全世界都一样,海军不比陆军,每艘战舰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区别,即便是同级的战舰也不会完全相同,因此,熟悉战舰往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如果频繁调动,会对战斗力造成不小的影响,只要不影响大局,大家也往往不会特别整治这种抱团的小势力。
“战舰刚刚归国,包括本人在内的大家,都对战舰还不怎么熟悉,所以接下来一个半月,大家首要任务就是熟悉舰上事务,各部门副官,需要现在本部门见习三周,然后至每个部门见习五天,熟悉舰艇之后,就可以开始下面的训练了。”
各部门长官之前随陈英赴英接收战舰时,就已经在归国途中对战舰有了基本了解了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培养好这些中层军官。
在段绍昌宣布散会之后,鹿半夏就跟着徐祖善找到了自己的住所。
鹿半夏带上简单的行李,住进了靖海舰两人间的军官舱室。
靖海舰不是舰队指挥舰,所以舰上空间还是可以的,居住环境自然也是不错。
与鹿半夏同宿舍的是一个颇有书生气质的青年人,名为詹炳炎,是本舰的测距官,刚刚从船政水师学堂毕业,心算能力非常出众。
在接下来的半年多的时间里,整艘战舰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样子,从基础训练到近海航行,整艘战舰在这群年轻人的手中正在飞速进步。
训练之余,海军官兵还进行了一些小游戏,例如将远东各国海军军舰的照片摆在面前,相互指认,还有一些占地比较小的球类运动,比如1891年刚刚在美国出现的篮球运动,早在1888年就被左念微发明并带到了海军的战舰上,以此来打发舰上水兵们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同时训练团队协作能力。
当萨镇冰等人再次出发前往英国接收建造完毕的镇海号装甲巡洋舰时,靖海号与威海号也驶离了泊地,开始了靖海编队第一次远海作战训练。
随着战舰的航行,海水渐渐从浑浊的黄绿色变成淡黄色,再变成黑绿色,最后变成蓝绿色。
靖海编队的这次远海作战训练,目的地是琉球群岛西方海域。
两艘战舰需要演练阵法变换和战时联络,两艘战舰将速度提升到20节,在海上飞快的航行着,舰上不停的打着旗语,两舰随即改变航行路线。
在高速运动下,两舰开始组织舰炮观瞄、观通训练。
鹿半夏作为靖海舰的枪炮副长,在枪炮长徐祖善的带领下,开了目测训练。
徐祖善握着望远镜,粗略观察目标后,放下望远镜,竖起大拇指,简单目测距离后,开始下达口令。而鹿半夏则依令,通过传声筒向主炮队传送方位距离。
每次操练进行两遍,合格后才会进行下一项。
徐祖善拿起怀表,计算主炮队操炮调整方位和射角到位时间。
靖海舰上的三门152mm速射炮以前一后二分布,各炮位调整速度参差不齐,时间在2-3分钟里成等差数列分布,让徐祖善很不满意,亲自在传声筒前面大声训斥,又加训两次才勉强达到标准。
相比于靖海舰的主炮队,威海舰速度就要快多了,靖海舰刚刚结束训练,威海舰就已经完成了左副炮队的训练。
靖海级的左副炮队包括三门120mm速射炮,副炮训练相比于主炮就要统一的多,每次用时不到一分钟,勉强算是合格。
对于海上的训练,舰上各部门各司其职,各部门长官也是面无表情,不时下达口令,偶有不满意之处,不是大声训斥,就是语气严厉要求重练。
南洋海军早期的几位管带和总教习琅威理都是那种训练极其严厉的人,因此他们带出来士兵也是号令严明,绝不容一点差错。
在完成各主副炮队训练之后,两舰继续逼近,开始了左上炮队射击训练,上炮队包括五门47mm机关炮和四门37mm机关炮。徐祖善让鹿半夏接手观瞄训练,自己在旁观察。枪炮副长可不能就是一个传声筒,素质也是要过硬的。
作为江防舰队的神炮手,鹿半夏自然也不含糊,拿起望远镜,通过快速目测并简单心算后,立即下达了射击方位和射角调整口令,而鹿半夏手中也没有拿怀表,之前在江防队,可没有这种精贵物品,只能看着指挥台的大钟来计算炮队训练速度。即使现在有了怀表,鹿半夏一时间也忘了拿出来。
两次训练之后,两舰继续靠近,鹿半夏又下令进行中炮队,即八门11毫米格林快炮与左上炮队对敌舰射击训练。
徐祖善在一旁观看着鹿半夏的观瞄和指挥,皱了皱眉头。
待训练结束,徐祖善立即将鹿半夏叫到一边,低声问道:“你的炮术是谁教的?为什么距离和射角计算与正常测算有两个密位误差?”
“职认为,双方航速、风速、炮弹速度都会对炮击造成影响,需要专门预留双方相对航速时间和炮弹飞行时间,并对风力风向进行修正,如此才能够更加精确的射击。”鹿半夏也是非常自信的回答道。
徐祖善点了点头:“你这方法有没有依据,有没有实弹射击验证过?”
“这个想法的雏形是职在江防队任职时摸索的,经过了几次实弹射击,来到舰上之后,又跟詹观测理论讨论过几次,应当是无误。”
“嗯……既然如此,那可让左炮队先使用该方法训练,等一个月后与右炮队进行实弹射击验证,如果确实可行,那就继续推广。”
南洋海军成立未久,甚至到如今还未宣布成军,因此,对于新技术、新方法的开发都持鼓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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