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星期天

社会代表团与政府沟通无果，工人集会也没能见到沙皇，到此时，工人大会不得不开始游行。

其中最大的游行队伍来自东正教神父，加邦所率领的纳尔瓦分部，与此同时，进驻首都警戒的俄军部队也完成了最后的部署。

11点刚过，纳尔瓦的游行队伍开始移动，队伍最前面，一些工人扛着旌旗、十字架、圣像和沙皇肖像，在这之后是一个写着“士兵们！不要向人们开枪！”的大横幅。

作为集会的核心人物，加邦神父处在第二梯队，法衣外又套着一件军大衣，被助手和保镖簇拥着，游行队伍向纪念拿破仑战争胜利的凯旋门缓慢走去，哼着祷告词，唱着圣歌，刚从教堂走出的人们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当值警察脱帽站立，甚至一些警员也加入了进来。

当队伍快要到达纳尔瓦大门时，一队骑兵挡住了去路，队伍前排停了下来，有人提议另找线路，但领导人和后面人群要求前排直接向拱门走去。随着队伍越来越拥挤，群众鼓励勇气的歌声越来越响亮，队伍保持快速前进。

突然步兵散开，一队近卫骑兵冲了出来，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是难以抗衡的，游行队伍赶紧让开路，在队伍中，加邦向工人呼喊不要退后。

工人们再次团结起来，仍旧唱着歌向前移动，占据纳尔瓦大门的军警怀疑加邦在游行队伍中，想要将其逮捕。

突然，两声枪响从队伍中传出，随后又是数声枪响，枪响过后，一些走在前面的工人拿着手中的短棒与一旁的军警扭打在一起。

“你们开枪了？我们还没到地方……”

“我没啊，老毛子自己动的手。”

“tnnd，再打两枪，撤！”说着，伪装成煤矿工人的野草从大衣里掏出了短管猎枪，随便朝天开了一枪，然后从人群中钻出来，进入小巷。

听到枪声的俄军军官恼羞成怒，立即下令骑兵从后方驱散人群。

但当骑兵冲过来时，游行队伍自己就让开了，几次来回，还有些束手束脚的骑兵们依然无法驱散人群，也没有找到加邦，步兵只好排成一条坚固的人墙，将步枪对准人群，军官们则举起手枪，向天鸣枪示警。

相比之下，在涅瓦河边的哥萨克们就要熟练的多，用着马鞭和刀背抽打人群进行驱赶，但这都没有用，工人们拿着工具拆开了护栏，从封冻的河上前往冬宫，此处的军警眼看着驱赶无果，也没有继续升级局面，就这么半推半就的把人放到了冬宫。

到目前为止，双方都没有真正爆发冲突，少数受伤人群都是因为踩踏。

然而，当时间来到12点，来自维堡和彼得堡分部的队伍在彼得保罗要塞旁边的三一广场遭受枪击，三四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接下来是纳瓦尔大门处的队伍。

步兵们紧张地站在向前推进的人群面前，手中紧紧握着步枪，骑兵立在步兵两旁，手中握着马鞭，一些警察试图劝说工人们离开，但工人们还是手挽着手、唱着歌继续前进。

这支步兵来自伊尔库茨克，他们到首都之前被上级告知这里将发生动乱，游行队伍由革命者煽动，因此他们心里也十分紧张，俄国的革命者中有不少都是无政府主义者，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自杀式炸弹袭击。

当人群距离军队还有200多步时，军官发出开火的命令，前两发子弹射到空中，但人群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仍旧向前行进着。

突然，一队来自普斯科夫、不明白任何情况的步兵朝人群密集扫射。

紧接着，其他神经过敏的士兵也开火驱散了人群，造成了群众大规模伤亡，加邦的助手、大会主席瓦西里耶夫当场死亡，重伤人员多为队伍第一排拿着圣物和圣像的工人。

射击停止后，街道上布满了尸体和伤员。一些人正往前爬，一些人倒在血泊中，另外一些人已经疏散到旁边的路上，还有人仍旧往冬宫方向走去。

“老毛子真开枪啊……”

“别废话了，赶紧溜，事闹大了，别在这掺和了……”

野草带着两人正在巷内观察着局势，突然就听见军队开火，随后惨叫声就从马路上传来。

“嘿，同志，搭把手……”刚刚下楼的野草三人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呼喊声，转头一看，几个工人和助手模样的人正拖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

野草心里一转，跑了过去，帮忙把那个人固定在木板做成的简易担架上。

“你们是哪里人？”

“奥巴湾煤矿。”

“这位是……加邦神父？”野草看到担架上的人的脸时，惊讶了一下。

“嘘，小声点，同志，不要把鬣狗吸引过来。”那人朝周围望了望，然后招呼人抬起担架，飞快的离开了现场，“同志，替我们保密……”

野草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交代了两句：“你们先回去，我跟过去看看，回去之后不要出门。”

……

冬宫广场

早在上午，许多精锐士兵就已经被部署到通往广场的各要道，他们在亚历山德罗夫斯基花园等外围设置警戒线、步兵排列成人墙、广场内安置重炮。

然而，当从流血现场逃出的伤员来到广场时，他们带来了各地枪击和屠杀的消息，愤怒的人群开始对军警进行谩骂和侮辱，但有些工人还是不相信沙皇会下令开枪，希望继续等下去。

冬宫广场聚集的人群继续等待加邦出现、向沙皇递交请愿书。

下午2点，游行队伍和沙皇都没有出现，几分钟后，军警开始清场，但人群拒绝让步。

军官担心士兵动摇，于是命令士兵向前推进了120步，骑兵使用马刀刀背和鞭子冲散人群，步兵用刺刀指着人群，但人群依然没有离开。

军号吹响三次后，士兵向空中开了第一波枪，第二波射向人群。现场有30人当场死亡，众人受伤。下午3点，军警继续清场……

冬宫广场上的枪击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圣彼得堡的市中心都陷入了混乱，人群与军警扭打在一起，工人们在街道上筑起街垒与军队对抗，当天便有上千人丧生。

当天晚上，加邦在高尔基家中对工会和工人代表进行了讲话，表示“那个慈爱的沙皇父亲已经不存在了，工人们需要依靠自己争取自由和权利。”

圣彼得堡的暴动立即吸引了各国的注意，第二天，英法美德四国大使接连觐见了沙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历史的迷雾里，谁都不知道现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应该如此”和“本应该如此”都是事后诸葛亮。

枪击之后，沙俄政府和军方开始了酷烈的镇压行动，范围也从圣彼得堡向波兰和乌克兰的城市，甚至是农村蔓延，这些骚乱大都不是针对战争，主要是对生活和工作条件的不满，但是这些骚乱和罢工让俄国的生产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也让各国对俄国的战争能力下调了一个水准。

现在各国都在担心沙俄到底能不能打下去，其中最为担心的并不是英国和法国这两个战争相关方，而是表面上看上去是局外人的美国人。

美国驻俄大使随后又找到了大臣委员会，向其询问俄国的情况，但俄国人拒绝与其见面。

但沙皇对此并不以为意，他下令军队对这些暴动进行镇压，同时催促海军尽快拿出一套关于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方案来，并要求陆军配合海军对中国进行反攻。/

还未等海陆军与总参谋部说些什么，另一个人就已经找上了沙皇——维特。

相比于海陆军内部的混乱情况，维特的认知就要清晰的多，而且还是站在整个国家角度的认知。

“陛下，我希望您收回成命，不要再让流血发生，帝国需要挽回帝国的威严，而镇压已经不是一个合适的办法了，无论是对国内，还对国外。”

维特的话语十分诚恳，但具体有什么用，维特自己很清楚，那就是——

屁用没有！

如果不是面对面，沙皇可能还会对那些酷烈镇压和屠杀平民的人随口夸赞两句，就比如历史上，905年大革命期间，他对一位执行大屠杀的将领的批语：“干得好，是条好汉！”

“哦，维特卿，帝国的财政情况不太好，我还是怀念你当财政大臣的日子。”沙皇直接忽视了维特的话，“维特卿，我们在英国和德国的债券都不好卖了，我想，美国人或许可以继续拉拢拉拢，你愿意替我前往美国吗？”

“陛下，请您正视我的话语，这比任何的外国贷款都要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政府和陆军会处理好问题的，我们还是继续谈论关于帝国财政的问题吧。”沙皇不耐烦的敷衍了两句。

“陛下，人民需要拥有信仰、言论和集会的自由权利，我们必须扩大选举权，将更多的人纳入我们的基本盘，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革命的爆发，才能让帝国继续东方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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