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说这句话,只有吕泽对嬴荷华的反应暗道一句了然。
只不过了解她的不是他,找来古霞口的秦兵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李贤。
李贤知道该怎样用最迅速,最妥帖的方式把她带回咸阳。
与此同时,城郊之外目睹这一切的人,转手走入了黑色丛林之中,很快,穿林之箭嚓地破空飞来!
“老先生当心!”
被身唤作老先生的人啪地撑开了一柄机关伞,转而也将青年扯在了身后。
这伞虽是木头制的,但自一打开,就自动弹出了很多铁皮卡在一起,组成了一面盾。
“释之,你也当心。我好着。”墨柒沉声笑着,完全不觉得发针的人出手如何狠厉,还拍了拍身边的青年,“魏国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此番我带你已入秦,你现在便立即去找你兄长,安顿你家人。这和你没关系,你先走吧。”
吕释之顿了顿,想起父亲的叮嘱,“我怎能于此刻离您而去!”
吕释之态度坚决,拔出腰间的佩剑严阵以待。
“老师以为自己还能逃?”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子的声音从黑夜之中淡淡然传来。
她喊他老师,但没有一点规矩敬重的意思。
“小月。”墨柒喊她,燕月不理。
墨柒年纪大,但还是站得很直,深色的道袍之下,穿着一件很怪异的服饰,“你不可伤及无辜。”
燕月笑道,“无辜?你的意思是张良也无辜?难道就我兄长不无辜?”
“你不顾阿兄的性命,还帮李贤找我的师兄!现在,你居然还想利用我师兄救人?!”
“太子丹的事,秦国已放过追究后续。凭借田光一人,你是出不了咸阳狱的。你在大梁之行,永安势必回咸阳之后会追查。小月,及时放手吧。莫要辜负你兄长再返咸阳宫的用意。”
燕月不为所动,冷哼一声,瞥了眼一旁的吕释之,“看服饰,想必你是个魏国人吧,多有魏人去秦国为相,你知道范雎吗?”
吕释之不解,他也根本不认识这个被老先生称作为‘小月’的年轻女子。
只听她又说,“范雎有句名言,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秦人杀我兄长,欲灭我燕国,这样的怨仇,能一笑付之?”
墨柒的眼眸很深,了了繁复,来来去去。
面对年轻的仇怨,无处宣泄的痛苦。
他悲悯地说:“小月。一直往复循环下去的仇恨,终归没有尽头。”
燕月说话时,眼睛有了泪光,她用力摇头。
“不。我少时,尊重你如同我的师父,我甚至比师父还要敬重你。你出谷之后,我常念你与我所言,我永远都记得你与我说:厚生二字。我谨遵你的训言终挣脱父王对我的束缚。而此刻,你却说要我放手?要我妥协?”
“厚生”这是金陵女子大学的校训。
有人给他阐释过这两个字。
燕月重提,他好像只有一点点印象了。
——人生的目的不光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要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来帮助他人和社会,这样不但有益于别人,自己的生命也因之而更加丰满。
燕月抹去眼泪,目光复现坚毅。
“不过现在,我不需要任何人作为我人生道路上的导师,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墨垣先生,就算是你,你也不可能阻碍我!”
她说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竹筒,她抬手摇晃,竹筒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
接着,坠下一银色薄片。
“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
她笑着捡起来,又将它放在手心。“这是你教我的卦,我如今学得可还算好?既然是坎卦,那么就对不住了。”
丛林之中出现了更多戴着黑色面巾的人。
一场在所难免的厮杀就在眼前。
墨柒与吕释之绝无可能逃脱。
但就在冥冥之中,好像就这样绕了个转机。骤然响起了许多马蹄,规范有秩,是官府的人。
扶苏亲自带着不少的人前往。
几只弩机发来,几人胸口中箭,立即倒下。
燕月自知不能在这时候与秦军对上,毅然离开。
墨柒看到立于一匹白马之上的长公子扶苏,已然发现,全部的波涛汹涌而至,退无可退。
“为何长公子在此?”墨柒拱手。
扶苏下马,“荷华昨日之言,城郊或有乱。不料竟然真的救了先生。先生恐不知,父王发现先生出山,正派人寻您。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您在此处,您当要早日回去。”
知道他出山的人除了李贤之外,别无他人。
不是嬴政要他回去,而是嬴荷华需要见他了。
墨柒这才发现那草堆上的并不是坎卦,而是坎卦紧挨的第三十卦。
离为火,离上离下。
离卦也是「纯卦」,同时,与坎卦是阴阳爻完全相反的「错卦」,遇险必须攀附,攀附才能脱险,交互为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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