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意的看着他略显意外的眼神,一手按在他头侧,学着他那种慢慢悠悠的调子,低下了头,沉声,“总归是我的‘盟友’。我也不是没有良心。”
她加重盟友一词,瞟了眼他胳膊上的伤。
其实做嬴荷华的侍从要比王宫任何一宫自由。她三天两头都不在芷兰宫,这次回宫心思也不在怎么吃喝玩乐。他们的工作很简单,按她的要求办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寻问。
等到宫门的侍卫循例要盘查的声音响起。
她蓦地回头,四目相对,他呼吸骤然一紧,忘记了刚才在胡萬殿中的九死一生。
“你要是想我放你出咸阳宫的宫门。我劝你最好别出声。”她说。
见他不准备说话,也老实的靠在车壁。
许栀从他身上松开手,瞬间,心突然一阵刺痛,但这种痛感持续了一毫秒不到就消失了。
她以为是最近事情一多,她神经紧张的原因,也便没有多想。
许栀和宫门守备的侍卫说了几句。
行车已经毫无波澜的出了咸阳宫。
李贤见她没有立即将他踹下车,不免嘴角上扬。
他毫不在意的捂住皮开肉绽的伤,抱着手。
“臣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公主想先听哪个?”
许栀打量他一眼,“坏消息是你没被摔死,却让你在宫里做了坏事。”
他笑了笑,“让公主失望了。”
李贤手上渗了血出来,应该挺严重。
“臣在胡萬宫中被侍卫当成刺客砍了一刀。”
她没问他为什么去胡萬宫里,也没问为什么会被砍。
而是淡漠的追问,“然后呢?”
他沉默一会儿,才侧过头看她。
外面该是下了雪,过了好久,她头顶上还有未散的白色水汽。
“然后臣就逃到公主车中,以求公主庇佑了。”他说。
许栀很想学会他这种伪装——无论发生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喜形于色。
但可惜她本身不是。
嬴政本质上也不是。
他当皇帝的时候也难以掩饰他的喜怒哀乐。看见诅咒会表达生气,遇到善待了他的,管他是树还是人,一概都能封赏。
许栀难免耳濡目染。
这些年,她除了在父兄和张良面前装一装,她好像懒得在旁人身上花心思。
而李贤和他爹一样,只要他想,从来就能将难听的话当耳旁风,丝毫不把怒色放在脸上。
她听到庇佑一词,就气不打一处来。
“庇佑你,就是在伤害我自己。”
“那为何还要救臣?”
“我想要你一起看一个笑话。”
“什么?”
许栀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李贤。你说一个人会不会错上两次?”
他看着她,终于沉声笑了起来,笑得连胸口都颤动。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错两次。他只知道,他该死的、反复的爱上同一个人,远远不止两次。
“放火烧了临渊阁的人是不是你?”许栀紧接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是。”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许栀一顿,但转念一想顿弱吞吞吐吐的样子,又想起李斯在覆秋宫面色平静得反常。
没想到李贤这么直接。
她冷笑,“倒也算意料之中。”
他罕见的没和她针锋相对。
“公主不问臣去胡萬殿中做什么?”
许栀想也没想。“你要去杀胡亥。”
她几乎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要你这么迫不及待的亲自下手?”
他眼中的暗色更重了些。
“臣若是说臣也想一了百了,送公主一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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