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疾行,柳寻衣和郑松仁、张松义于天亮前赶到许州。
一入许州境内,郑松仁与张松义变的行径古怪,故意背着柳寻衣窃窃私语,似是秘密商议些什么,而后张松义独自策马远去,郑松仁则带着柳寻衣朝另一处赶去。
对此,柳寻衣的心中大感疑惑,几次追问,不料却换回郑松仁的一番敷衍。
由于柳寻衣另有心事,因而无意追究张松义的去向,跟着郑松仁兜兜转转来到位于许州城西的奇珍阁。
与凌潇潇所言不同的是,郑松仁与奇珍阁的掌柜并不相熟,甚至素不相识。对此,柳寻衣看在眼中,疑在心头,却并未多问。
本欲尽快挑选好宝物,及时赶回洛阳城,郑松仁却以张松义外出未归为由,一拖再拖。
虽然柳寻衣心中焦急,但凌潇潇有言在先,许州之行一切听从郑松仁安排,故而柳寻衣只好耐着性子一等再等。
直至天近黄昏,消失一日的张松义方才神色匆匆地来到奇珍阁。
“张兄,你终于回来了!”
“让柳执扇久候,万望恕罪。”
一入奇珍阁,张松义先与柳寻衣热情寒暄,而后走到郑松仁面前,在柳寻衣茫然的目光下,与其交头接耳一番。
望着满脸诡谲的张松义,以及眼神飘忽的郑松仁,柳寻衣好奇更甚,问道:“郑兄、张兄,你们这是……”
“柳执扇稍安勿躁!”郑松仁神情一缓,解释道,“回洛阳之前,我们仍需办一件小事。”
“小事?”柳寻衣狐疑道,“什么小事?”
“师姐亲口交代的事,我们不敢耽搁。”郑松仁搪塞道,“柳执扇不必插手,且随我们一道便是。”
“可是……”
“柳执扇放心,不会耽误太久。”张松义插话道,“办完差事,我们连夜赶路,明日一早便能回到贤王府。”
“那……好吧!”
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见郑松仁和张松义言辞恳切,又搬出凌潇潇的名头,柳寻衣也不敢固执己见,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
“城东,远山客栈!”
入夜,在张松义的引路下,柳寻衣三人来到远山客栈。
奇怪的是,他们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绕到客栈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入内。
“究竟何事?为何行踪如此诡秘?”
面对柳寻衣的一再追问,郑松仁的眼中闪过一抹思量之意,似是在犹豫是否将此事告知柳寻衣。
“一、二、三……”
一旁,张松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客栈二楼的一间间窗户,口中喃喃自语道:“左数第七间,没错!”
“什么左数第七间?”柳寻衣错愕道,“张兄,你在数什么?第七间客房内住着什么人?”
“柳执扇,并非我们故弄玄虚,只不过此事乃我武当派的家事,实在不敢劳你费心。”
“郑兄说的哪里话?贤王府与武当派同气连枝,亲如一家,谈何你我?”柳寻衣义正言辞道,“且不论夫人与清风道长的关系,单说我家府主,亦是清风道长的爱徒,在下身为贤王府弟子,遇武当之事岂能坐视不理?”
虽然柳寻衣说的冠名堂皇,实则心里却在暗暗犯嘀咕。自打今日一早踏入许州地界,郑松仁和张松义突然变的神秘兮兮,言谈举行古里古怪,似是心有旁骛。
柳寻衣稍作思量,猜测今日郑、张二人的古怪,十之八九与此时的“左数第七间”有关。
见柳寻衣仗义执言,郑松仁先与张松义对视一眼,而后向柳寻衣解释道:“实不相瞒,二楼第七间的客房内住着一位武当派的死敌。我二人奉师姐之命,前来取其性命。”
“武当派的死敌?”柳寻衣大惊失色,抬眼朝漆黑如墨的窗户望去,迟疑道,“敢问是什么死敌?”
“这……”郑松仁面露沉吟,“死敌便是死敌,说出来柳执扇也未必认识。”
柳寻衣眉心一蹙,自然听得出郑松仁言语中的敷衍之意,又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已买通客栈的伙计,会在傍晚时分于他们的房间内焚烧迷香,一时半刻足以令人昏睡不醒……”
“等等!”柳寻衣眼神一动,打断道,“他们?莫非你们要杀的人不止一个?”
“这……”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张松义登时一阵语塞。
见状,郑松仁圆场道:“武当乃名门正派,岂会滥杀无辜?其实,我们要杀的人只有一个,但此人身旁有几名帮手,因此才用迷香将他们一并放倒,以免厮杀起来伤及无辜。”
面对郑松仁和张松义的含糊其辞,柳寻衣自是将信将疑,抬眼朝二楼细细观望,担忧道:“这里虽是客栈后院,但未免过于安静。尤其是二楼,静如死寂,似乎有些诡异。”
“柳执扇何意?”
“我担心事有蹊跷……”
“欸!”未等柳寻衣话音落下,张松义胸有成竹地笑道,“柳执扇多虑了,他们已被迷香放倒,自然安静。你不妨仔细听听,二楼的客房内已有均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分明是熟睡之兆。”
“可是……”
“事已至此,我二人别无选择!柳执扇在此稍候,我们去去就来。”
不知是不是被柳寻衣的“提醒”所蛊惑,郑松仁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安。为免夜长梦多,他索性将心一横,决定速战速决。
言罢,不等柳寻衣再度开口,郑松仁和张松义猛然腾空而起,身如壁虎般顺着墙壁蹿上二楼,而后用刀挑开窗闩,推开一道缝隙,一前一后钻入一团漆黑之中。
“堂堂武当,竟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真是咄咄怪事。”
虽然柳寻衣心中费解,但郑松仁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既是武当家事,柳寻衣身为外人自然不便插手,因此只能站在院中等候。
“铿!”
正当柳寻衣思绪万千之际,寂静无声的二楼客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登时将其惊的脸色一变。
“不好!我们中计了!”
紧接着,客房内传出郑松仁又惊又怒的呼喊。与此同时,漆黑如墨的房间亮起一缕烛光,透过窗户,柳寻衣隐约可见房中有人打斗。
“唉!”
稍作犹豫,柳寻衣突然叹息一声,而后脚下一点,飞身跃上二楼。
然而,当柳寻衣破窗而入时,房间内的一幕却令他大吃一惊。
此刻,神情狰狞的郑松仁持剑站在窗边,一副似逃非逃,似战非战的迟疑架势。
他的前方,张松义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宝剑丢到一旁。而在张松义的背上,赫然踏着一只脚,将其死死踩住,动弹不得。
最令柳寻衣惊诧的是,脚踩张松义的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无情剑客”唐阿富。
“怎么会是你?”
一见面若冰霜的唐阿富,柳寻衣不禁一愣,错愕道:“唐兄,你这是……”
“柳寻衣,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对于柳寻衣的出现,唐阿富同样大感意外,从而眼神一狠,挺剑朝柳寻衣一指,冷声道,“枉我认为你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却不料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在华山时,你再三恳求我帮你留住云剑萍,难道只为方便你们今夜行刺?”
“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柳寻衣猝不及防,一时理不清头绪,“你怎么在这儿?此事又与云姑娘何干?难道他们口中的武当死敌……是你?”
“不是他,而是我!”
未等唐阿富开口,紧闭的房门陡然被人推开。紧接着,怒气冲冲的云剑萍,在萧芷柔、腾三石、常无悔、腾苍等人的陪伴下,大步流星地闯入客房。
云剑萍的出现,令群疑满腹的柳寻衣又惊又喜,同时心中的困惑变的愈发浓郁。
“云……云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里原是我的房间,若非师父和腾族长告诉我有人在客栈鬼鬼祟祟,图谋不轨,恐怕我早已被迷香迷晕,变成他们剑下的枉死冤魂!”
说话的功夫,云剑萍将手中攥着的一把迷香高高举起,而后一股脑地扔在柳寻衣和郑松仁面前。
“郑松仁,亏你是武当弟子,自诩正人君子,英雄豪杰。却不料,背地里竟做出如此下流的勾当。”腾三石一双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满头大汗的郑松仁,沉声道“你今夜的所作所为,你师父清风可否知晓?武当派一向光明正大,你身为武当弟子行事竟如此不堪,难道不怕有辱师门清誉吗?”
面对云剑萍和腾三石的叱责,自知理亏的郑松仁憋得满脸通红,似羞愧、似愤恨、似懊恼、似无奈,半晌一言不发,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凭你们这点幼稚伎俩,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腾三石怒指着地上的迷香,喝斥道,“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你们的爹娘尚且少不更事,更何况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拿着几根迷香就敢为非作歹,真当湘西腾族与绝情谷的人都是三岁孩童吗?”
“还有你,柳寻衣!”腾苍目光不善地盯着柳寻衣,不悦道,“难道这就是洛盟主的待客之道?他送喜帖给天下英雄,莫非是想请我们赴一场杀机四伏的鸿门宴?堂堂武林盟主,竟也喜欢下三滥的招数,简直与鸡鸣狗盗之辈无异,尔等究竟是何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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