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森,永无天日;冷飕飕,寒气沁骨。”
这是顾旭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的一句话。
这句话描述的是神话传说中的“寒冰地狱”——其位于第二座阎罗殿,用于关押在阳间伤人肢体者、奸盗杀生者、仗势欺人者、见利忘义者、恩将仇报者、冷血残酷者等等。
据说,此狱众生在遭受冰冻后,身上会起水疱,接着水疱破裂、冒脓冒血,然后身体变形,冻裂成好几瓣,就像盛开的莲花一样。
所以这座地狱又有“疱裂地狱”、“青莲地狱”的别称。
虽然“寒冰地狱”并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此时此刻,当顾旭站在陆氏旧宅之中,感受到空气中的刺骨寒意,看到地上那些被冻得变形的尸骸,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座可怕的地狱。
“好冷。”他牙齿打着颤,轻声道。
除此之外,昏暗的天空之中还有一片片雪花徐徐飘落,仿佛天鹅的羽毛般洁白轻盈。
只是当这些雪花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却又突然间变成了猩红色的血水,随后消失不见。
这时,只听见身边的楚凤歌打了个喷嚏,开口说道:“按……按照我上一次来到这里的经验,当‘地狱无门’这副对联出现后,再过一小会儿,前边穿堂里应该会出现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小女孩。
“她会在我们面前抛下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然后迅速跑开。
“当初我尝试去追上她。
“但我走遍几十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一刻钟之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有几个身形庞大、鬼差打扮的怪物朝我走来,想要用锁链捆住我,把我绑在冰柱上——它们的面容被雾气遮掩,令我看不清楚。
“那时候,我体内的真元像是被寒冰封印,完完全全使不出来。若不是我带着‘破空珠’……”
楚凤歌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说下去实在太丢脸了。
堂堂大齐五品官员,连鬼怪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这种事情若被别人知道了,他今后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顾旭默默听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事实上,自从听到楚凤歌那句“在那诡异的凶宅里面,智慧比武力重要得多”,顾旭就已经把这座凶宅当成了一个解谜向的游戏副本——若非如此,拥有洞察天机能力的司首大人断然不可能让他这个第二境战五渣来解决这桩案子。
在他看来,楚凤歌这番话中最关键的信息,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小女孩,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纸条。
这些很可能是指向凶宅隐秘的重要线索。
而楚凤歌作为一个粗鄙莽夫,显然满脑子只想着“杀鬼杀鬼杀鬼”。
如果拿游戏来打比方——那小女孩大概率是个剧情NPC,却被楚凤歌当作怪来打,一路追杀,结果最终“GameOver”。
正当顾旭凝神思索之际,前方的穿堂里果然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
一袭素衫,肤色苍白。
蓬乱的黑发遮住她的大半边脸,令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赤足踏在冰雪堆积的地面上,迈着轻快的步伐朝顾旭和楚凤歌走来,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就是她!”楚凤歌伸手指着小女孩喊道。
与楚凤歌描述中一样,这个小女孩在他们面前随意地抛下一张纸条后,就飘然转身离去,宛若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顾旭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张纸,发现竟然是一张做工精致的花笺。
在它的正面,画着几朵怒放的鲜花,旁边写着几个娟秀文雅的簪花小楷字——
“百花诗社邀请函”。
而在它的背面,则写了一首七言小诗,内容如下:
“南窗夜雨落荒坟,门庭萧肃草木深。
“影里故人皆虚妄,壁上丹青诉此生。”
“本官平生最讨厌这种不说人话的酸腐文人!”楚凤歌斜瞥了一眼这张花笺,口中冷冷地说道,“分明是一张邀请函,但既不写时间,也不写地址,这要我们如何前往?”
顾旭没有立即回答。
此时他想起来资料上提到过,历史上的青州陆氏确确实实搞过一个“百花诗社”,社长是陆家主母陆夫人。
当年的参与者不止有陆家的夫人公子小姐,也有来自其他世家大族的宾客。
不过,这个“百花诗社”只举办了一届,青州陆氏就被满门抄斩了。
但此时此刻,顾旭和楚凤歌却收到了“百花诗社”的邀请函……很明显,举办这活动的,绝不可能是活人。
否则,也不可能在邀请函上,写如此凄凉的一首诗。
“实话实说,我也不喜欢谜语人,”顾旭笑了笑,回应道,“但按照陆家族人的风格,或许他们认为,理解不了这首诗含义的人,不配参加他们的诗社。”
顾旭大胆猜测,这个“百花诗社”,应该就是陆氏凶宅留给外来闯入者的一线生机。
如果他能成功在那“百花诗社”上刷一刷陆家亡魂的好感度,或许能够获得一些关于“霜蚀”诅咒和“惊鸿笔”的线索。
但是,如果在一刻钟内无法抵达举办诗社的地点,就会如楚凤歌所言,遭遇鬼怪的袭击。
“那么你能理解吗?”楚凤歌斜着眼睛望向顾旭。
顾旭淡淡一笑,回答道:“楚大人,谜底其实非常简单。您刚刚在进大门的时候,应该注意到那影壁上有一幅壁画吧?”
楚凤歌犹豫一秒,点了点头。
“那您还记得壁画上的内容吗?”
楚凤歌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一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很少会关注这些细节。
“那是一张达官贵人们在花园饮酒作乐的图画,”顾旭接着说道,“根据诗里这句‘壁上丹青’,壁画上画的应该就是‘百花诗社’。”
“这似乎有些牵强吧……”楚凤歌皱起眉头,“按照你的说法,这诗社的地点还可能在南边的窗户,或者是在坟墓边上……”
“不,一点也不牵强,”顾旭说道,“您或许没注意到,花笺上面的这首诗,其实是首藏头诗——举办诗社的地址,早已明明白白地写在了我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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