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等着给裴宴禀事的裴柒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缩了缩肩膀。
裴宴当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可裴宴是自小被裴老太爷当成得意的儿子养大的,加之他还有点冷心冷肺的,七、八岁起就知道喜怒不形于色了,像这样震怒到毫不掩饰的地步,裴柒仔细地想了想,上一次好像还是裴老太爷去世的时候。
他不敢进去,怕被迁怒,就站在台阶上揪着旁边西府海棠的叶子。
青沅走过,睁大了眼睛。
裴柒忙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书房。
青沅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书房里响起裴宴焦虑的声音:“裴柒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去帮什么?”
裴柒忙丢开叶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进了厅堂。
裴宴好像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道:“郁家铺子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郁远来裴府和裴满说了半天的话,回去之后写了个章程给裴宴,裴宴觉得还不错,派了裴柒过去看看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裴柒忙道:“郁少东和作坊里的师傅重新签了契书,看那些师傅的样子,都挺高兴的。还有的问郁少东能不能介绍家里的亲戚过来做活,郁少东都答应了。还说,等郁小姐出了阁,他准备去趟苏州和宁波,看能不能从那边接点生意。”
裴宴点头,问起了江潮:“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裴柒道:“他的船队顺利回航,轰动了苏州城。自他从宁波回苏州之后,就家家户户宴请,他这几天忙着四处吃酒,就是宋家,也派了个管事约他见了一面,说是下次江潮若是再出海,他们家也要算一份子。江潮只说若是他出海,肯定算宋家一份。其他的,倒没有听说。”
如果不出海,那也就没有宋家的份了。
裴宴下了那么大的一个诱饵,他就不相信江潮会不上勾。
何况还有郁文和吴老爷推波助澜。
裴宴笑了笑,道:“走,我们去见见郁小姐。”
不是去见郁老爷吗?
裴柒愕然,又忙收起面上情绪,急急地跟裴宴出了门。
郁棠正在家里清点认亲时要送的鞋袜,马秀娘在旁边给她帮忙,女儿章慧则被陈氏抱去看郁文养在书房里的金鱼了。
马秀娘笑道:“裴家的人可真多,还好你这记性好,要是我,早就糊了。”
这得感谢裴老安人。
不,应该说感谢裴宴。
要不是他让自己提前跟着裴老安人学习管家,她哪有可能记得往裴家的这些三姑六舅。
她笑道:“还好能趁着这次机会把裴家的人认个面熟,也算是件好事。”
马秀娘就笑,道:“这鞋袜是谁帮着做的,针脚真好。”
郁棠侧耳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动静,这才低声地笑道:“是三老爷让人送来的。听说是在江西的一家绣坊里定的。”
马秀娘大吃一惊,随后也低声笑了起来,还朝着郁棠挤了挤眼睛,道:“看来他还挺细心的。”
郁棠叹气,道:“有时候像孩子,一阵风一阵雨的。心情好的时候呢,体贴细致的让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别说体贴细致了,就是说话都不耐烦。”
马秀娘哈哈地笑,道:“看来你们还有得磨合。”
郁棠笑眯眯地点头,道:“磨合我是不指望了。他那性子,连老太爷在的时候都不低头,何况是现在。”
马秀娘看着打趣道:“看你的样子也不恼啊!”
“还真是不恼!”郁棠莞尔,有句话没好意思说。
裴宴长相实在是太出色,就算是他发脾气,她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没办法真正的恼怒他。
马秀娘就道:“他怎么想到在江西的绣坊里订鞋袜?绣活可是我们苏杭最好?他这是怕有人知道吗?”
“不是!”郁棠笑道:“就是有人去江西,从江西那边回来比去杭州那边订更快一些。”
这又是件不好告诉马秀娘的事。
裴家在江西那边又买了一大块地,管事去那边签契约的时候,裴宴交待他去办的。
临安还没几个人知道裴家在江西买了田庄的,郁棠觉得这件事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去。
两人说说笑笑的,对照着单子把鞋袜都分装好了,正准备去书房看看被陈氏抱走的章慧,抬头却看见阿苕探头朝里张望。
郁棠笑着打趣他:“你这是干什么呢?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给章太太听的。”
阿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撩了帘子走了进来,道:“是三老爷过来了,在我们家后门呢!”
这就是悄悄来见郁棠了。
马秀娘捂着嘴直笑,道:“还真不能当着我说。”
郁棠闹了个大红脸。
马秀娘就道:“好了,你继续在这里分鞋袜吧,我得去看看慧儿有没有吵闹你姆妈。”
这就是要为郁棠保密,还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了。
郁棠红着脸道了谢,去了后院。
裴宴闭着眼睛,靠在他们家后院的墙上。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的得让人不忍挪开眼睛。
郁棠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走了过去,轻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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