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舰逃走,迅猛的潮水推动着尤林他们,也推动着漂动在水面上的亮点,向西,向西,终于脱离了敌入。
那夜明珠似的亮光,像一颗永不熄灭的启明星点缀在深褐色的无边无涯的大海上。
尤林和全组的同志向着那个牵引着他们整个身心的目标扑过去,在奔腾怒吼的波涛里找到了老班长。
他一手抱着鱼篓,一手擎着手电,眼睛睁得溜圆,脸上留下了三个弹孔,血迹已经被海水荡去。
尤林猛地抱住他,用颤抖的、哽咽的声音呼唤着:“大陈!大陈……”
可是,大陈永远也不能回答了。
尤林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睁着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感到心碎胆裂。
“班长,班长啊!”陈得水扳住他的冰冷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呼唤着。
周围的同志也都全滴下泪来。
尤林轻轻地把他的眼皮抹下来,又去拿烈士攥着的手电筒,那瘦骨嶙峋的手竟攥得那样紧。
这眼神,这握姿,说明当生命就要离开他的一瞬,他还在牢牢地吸住敌人。
尤林没有说话,推上烈士的遗体,领着全组又前进了。
海浪在为英雄致哀,发出低沉的呜咽。
尤林在心里默默地悼念着:“大陈啊,你蔫不声地生活在同志们中间,对小战士,你像母亲,每天行军宿营,把烧好的热水端到已经睡着了的小战士的床前,给他们烫脚、挑泡。
对老战士,你像在家乡当老村长那样,叼着小烟袋,说出实实在在的道理,引着他们立功、干革命、当英雄。
大陈啊!你为了夺取江山流尽了汗,为了祖国统一你淌干了血。
你用鲜血染红了的台湾海峡,一定要飘扬起五星红旗……”
尤林的深沉的悼念,被迎面飘来的船影打断了,是秀治驾着一条快船,到海峡中间迎接他们。
船上报务兵打开机器,向岸上报告了“海鹰”飞回来的胜利消息。
小船回到澳口时,已是下半夜三点了。码头上站着十几个人。
尤林一上岸,师长和孙参谋长就抓住了他的手。
一个参谋告诉尤林,师长和参谋长在指挥所的展望孔前整整站了一夜。
听了这话,尤林和侦察兵们眼窝都湿润了。
孙参谋长叫人把“舌头”马上送指挥所。当他看到陈二虎抱陈德奎的遗体上岸时,他深沉地接过烈士遗体,像怕惊醒似的轻轻地放在担架上,然后摘下军帽,默默地站了一会,又转过脸去,望着黎明前的大海。
护士把六尺白布复盖在烈士的遗体上。
孙参谋长猛地转过身来,挥舞着他的铁拳,说道:“为了解放我们祖国的宝岛,陈德奎同志英勇牺牲了。我们要继承烈士遗志,前仆后继,把胜利的红旗插上海门岛,插上阿里山!”
他骑上菊花青向指挥所奔驰而去。
回到指挥所,他亲自审讯了“舌头”,把敌海岸炮的准确位置标到作战地图上,化作轰击目标,传到炮兵阵地上。
尤林虽然完成了捉“舌头”的任务,但并不轻松,一直想着老海叔。
在海门岛两次碰到他老人家,他多想乘机把他救出来,但有重任在肩,只好把急切的心情按捺住了。
老人家憔悴的形象一直留在他的脑子里,特别是看到老人家砸死敌人警犬而被押走,更使他惴惴不安。
大部队眼看就要发起进攻,敌人狗急跳墙会下什么毒手?敌人是野兽,在临灭亡的时候会更加残忍,更加毒辣,总要把它能抓到手的任何东西撕个粉碎。
他决心率领水排和先头部队一起登陆,去搭救水深火热中的亲人。
回到驻地后,他吃了点东西,吩咐唐鸿烈作好行动准备,便蹭蹭蹭地到指挥所要任务。
指挥所里,呈现着发起总攻前的那种紧张、热烈的气氛。一个古炮台里竟挤了三十多个人,通信、侦察、作战、炮兵、工兵等科的参谋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马灯照着白蒙蒙的烟气,就像笼罩一团晓雾。
师长拿着电话话筒看着表,正要各部队指挥员对表。
每次总攻前他都要亲自对表。他那姿势使人觉得就象面对着一盘摆好了的象棋,稳健自如,胜券在手。
等师长放下电话,尤林上前一步敬了个礼。
师长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来的正是火候,我们的炮火准备马上就开始了,你来看看咱们的几百门大炮,怎么把敌人的海岸炮和那些火力点、工事锉平!你们进港侦察、捕捉‘舌头’很辛苦,站在这里看你们查明的那些目标变成废铁、碎碴,是个很好的休息,赏心悦目啊!”
尤林说:“师长,我来要求一项特殊任务。”
于是,他说明了来意。
师长听他一口气说完,回答道:“这倒算个特殊任务,不过,你不上去,第一梯队也会完成。我们一定要把被敌人抓走的沿海渔民解救回来。俗话说,蛤蟆蹦三蹦还要喘口气,你这一程子很辛苦,我看这个特殊任务就免了。”
【作者题外话】:本书即将完结,欢迎各位读者大大继续关注莒国小郎君最新作品《双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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