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纤长有力,一把就将高飞拽进了房间内,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高飞如果要闪避,或者挣扎的话,肯定不会让这只手的主人如意。
不过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顺从的被人拉了进来。
房间狭小,光线昏暗,也就是四五个平米大小,只放了一张窗,窗上铺着还算整齐的毛毯,对面就是窗户,朝阴的窗口,也挂着看不出颜色的窗帘。
这种房间,冬天会阴冷潮湿,夏天会闷热的让人难受。
最主要的是,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子由臭袜子味,女人的香水味,汗臭甚至那种玩意特有味道的混合味——总之,有身份的人,是绝不会走进这样的房间。
这就是网吧为人准备的‘旅馆’了,实际上困到极点的人,是不会有太多要求的,一张窗,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就足够了。
高飞进来后,后背就靠在了门板上,看着松开自己手腕的那个人。
如果张暮涵在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是在张家生日宴会上,被高飞打了脸的郝连偃月。
此时的郝连偃月,也没有了在人前时的精明干练,就像瞒着丈夫出轨幽会男人的妻子那样,进屋后就跳上窗,蹲在窗口慢慢掀起窗帘向外看去。
高飞没有管她,只是吸烟,等她放下窗帘后才说:“三楼总共十二个房间,都没有人。要想上三楼,只能经过刚才那个楼道,无论来人脚步声有多沉稳,我们都能感觉到。”
高飞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这地方,当前是绝对安全的,不会有人冒然闯进来。
“我相信你。”
郝连偃月下了窗,走到高飞面前一米多处,又坐了下来,重复道:“现在,我只能相信你了。”
从她的两个‘相信’中,高飞听出了什么,吸了口烟问:“说吧,这么神秘兮兮的找我做什么?”
郝连偃月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低声说:“我想你帮我。”
高飞笑了:“帮你?帮你做什么?”
郝连偃月没有笑,沉默片刻才说:“有人要杀我了,我无处可逃,只能找人帮我。”
高飞很奇怪:“有人要杀你?谁要杀你?你是九局的局长啊,华夏的实权部门官员,本身就是一个强力部门的领导,你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已经是烧高香了,怎么还会有人敢杀你?”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郝连偃月抬起头,吐字清晰的说:“但你该知道安归教。”
“安归教?”
高飞拿下了嘴上的烟卷,淡淡的说:“我当然知道安归教,我身边一些朋友也卷入了这个组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郝连偃月打断:“高飞,我、我就是安归教中的人。”
“什么,你就是安归教中的人?”
高飞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全是不可思议:“郝连偃月,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干脆直接说,少和我玩这些玄虚!草,你堂堂的九局局长,会是安、邪教中的人?”
高飞的吃惊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吃惊。
他不能不吃惊,郝连偃月是谁啊,可是九局的局长,九局是做什么的呀,主要任务就铲除危害国家的邪教,和消灭那些重大犯罪分子。
如果把最高警备局比喻成大明帝国时期的大内侍卫处,那么九局的身份就相当于御林军,天气亲军——地位崇高,备受皇家信任。
可就这样一个组织的头儿,却声称说她是邪教中人,高飞能不吃惊吗?
高飞的大吃一惊,早就在郝连偃月的意料之中。
实际上,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任何人在听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后,都会吃惊的。
郝连偃月慢慢坐在了窗上,垂着眼帘苦笑道:“我知道,谁都不相信我会是安归教中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尤其是在工作时,指挥手下出行任务时,我都以为我是被所有肖小惧怕的九局局长。可当深夜中梦醒时分时,我才会想到我另一个身份,真实的身份。”
“这可能是一个除了亲妈是真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会是假的的社会。”
高飞嘴角勾了勾,已经镇定了下来:“说吧,我在听着。”
郝连偃月抬手捏住垂在腮边的一缕发丝,直视着自己的脚尖,慢慢陷入了回忆:“在我刚懂事的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是一个贫穷大山中的小女孩,好几个兄弟姐妹,一双非常疼爱我的父母,我的名字叫小花。”
说到这儿,郝连偃月仿佛想到了她贫穷但很幸福的童年,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甚至还真的笑了:“呵呵,小花是我的乳名,很土。其实大名也很土,我就不告诉你了。”
高飞也笑了:“是啊,在二三十年前,很多人的名字都很土,小女孩叫小翠,小花啥的很正常,就像叶心伤吧,小名不也叫二狗子?”
郝连偃月点了点头:“嗯,如果不是家里太穷,父母养不起那么多孩子,那么我现在可能早就是最少两个孩子的妈了,每天守在家里洗衣做饭接送孩子,等待出工的丈夫回家,或者把孩子丢给公婆,和丈夫一起外出打工,就像那些民工一样。”
轻轻叹了口气,郝连偃月的笑容收敛:“可或许这是天意,让我有个在京城的姨父。姨父家的生活过得不错,但他却没有子嗣,于是无力抚养几个孩子的父母,就让我跟了姨父,改姓了郝连。”
高飞插嘴问道:“你姨父是做什么的,他是安归教的人吗?”
郝连偃月摇头:“开始不是的,只是个很老实的企业工人,最起码在我刚来京城那几年是这样的,但后来——我姨父和姨都已经去世了,关于他们的往事,我不想再提了,行不行?”
高飞点头:“我只是在听故事,怎么讲,都随你。”
“这不是故事,这是真实的。”
郝连偃月深吸了一口气:“在我十二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男人,是我姨父当年下乡时认识的好朋友,他是安归教的人,或者说是安归教贪狼部门的人,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七杀、贪狼和破军,都是脱胎于安归教的三个组织,说他是安归教也很正常。”
杀破狼三个部门组织,都是脱胎于安归教这件事,高飞早就知道了。
现在安归教好像走到了穷途末路,但杀破狼三个组织,实力却非常的强大。
郝连偃月抬头看着灰黑色的天花板,陷入了回忆:“从那个男人出现后,我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先是姨父从快要倒闭的企业,去了机关部门,后来又免试进入了重点中学——”
郝连偃月的命运,随着那个男人的出现而改变,从此之后她的人生道路顺风顺水,在别人大学毕业后为就业之事而头疼跑断腿时,她顺利的进入了国安部门。
到现在为止,其实郝连偃月都纳闷,二十年前那个男人的出现,是不是专门针对她而来。
因为她姨父进入机关后,也没折腾出什么大的做为,反倒是她始终有着出色的表现。
当一个年轻人表现出色,又被一股藏在暗中的力量向上推时,她不想成功都很难。
郝连偃月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自身工作能力出众,在暗中那股力量的推动下,很快就被上级挺拔重用,最终坐在了九局副局长的宝座上。
在成为局长之前,郝连偃月的生活一直很快乐,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和喜欢的男朋友。
当然了,那时候她也知道她的阴暗身份,是安归教中的人。
不过,她仅仅属于安归教中的人罢了,却没有为组织上做过任何事。
这让她以为,命运女神是真的垂青与她,让她遇到了好人……
可惜,那个好人在她成为副局长后,终于让她明白了一个真理:得到的,必须得还。
安归教开始替她策划她之后的人生,和工作安排。
安归教此前一直没干扰她,只是为了让她顺利成长罢了。
首先,郝连偃月那个在大学恋爱的男朋友出车祸了,然后,一个叫韩泽楷的世家子弟,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严格的说起来,韩泽楷也是一表人才了,又是出自豪门世家,和郝连偃月还是很相配的。
不过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男朋友的忽然去世,让郝连偃月不再喜欢任何男人,而且她通过自己的手段调查后,才发现她男朋友竟然是被暗杀的。
她男朋友的死,是组织上做的,就是为了让她和韩泽楷走到一起。
听到这儿后,高飞问道:“韩泽楷也是贪狼的人吗?”
郝连偃月反问道:“你觉得呢?”
高飞没有再问,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调查出男朋友的死亡真相后,郝连偃月的第一反应就是报仇。
只是她太天真了些,就在她要付诸行动时,组织上的人出现了,什么也没说,只给她留下了一些资料。
那是郝连偃月亲生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的详细资料,包括他们住在哪儿,什么工作,有几个孩子,孩子又是在哪儿上学。
组织上这样做的意思很明确:你敢不听话,这些人就得死!
高飞忍不住的又问了:“像你这样备受组织‘关爱’的人才,没有服食忘忧粉?”
“我血型不符。”
郝连偃月淡淡的回答。
她很想给男朋友报仇,反抗组织,可也知道,一旦她不冷静,她的全家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虽然郝连偃月是姨父养大的,可她终究是那对贫苦夫妻的亲生女儿,是她兄弟姐妹们的亲人,她总不能为了男朋友,就置亲人生死不顾吧?
就这样,郝连偃月无奈的接受了命运。
说到这儿后,郝连偃月重重叹了口气:“唉,其实韩泽楷也够可怜的,和我结婚后,他连碰都没有捞着碰我一下,我们之间,只是徒有夫妻的名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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