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连声说道:“有,有,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接你!”
高飞想到的地方,是方小艇的老家,方家村的老宅。
方小艇当初把老宅的钥匙给了他,说是把那个老宅送给他了,让他有空的话就回去看看,不过高飞始终没有得空去乡下。
现在分别二十年之久的上官风铃来到了冀南,高飞知道她不喜欢都市的喧哗,那么去老宅暂住应该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方家村,位于冀南东北边缘一座叫做锦绣山的山脚下。
翻过锦绣山向北直行两公里左右,就是被华夏人民称之为母亲河的黄河。
为维护黄河两岸的环境,国家明文规定两岸近距离内,尽可能的维护自然环境,严禁开发两岸,建厂啥的,只能植树造林,搞绿化。
这样一来,黄河两岸近距离的所有乡下村庄,经济都不怎么发达。
没办法,为了维护两岸环境,有必要得做出一些牺牲才行。
方家村就在黄河岸边,所以村里不像别处那样,可以在田地里搞什么企业,村民只能靠种地,外出打工来维持生活。
就因为留在村里实在没啥发展前途,所以方家村的居民,在近十年来,绝对是只出不进,绝大多数青壮年劳力都走了出去,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和儿童,通往村里的路,也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多少年没修过了。
高飞没有开方小艇送他的那辆迈巴赫,那车子虽然牛比拉风的,不过地盘太低,跑这种路肯定得经常擦彻底。
他开了一辆小越野(类似于面包车,是天涯集团运输用车),还得小心的躲着坑子。
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一个身穿明月蓝老式衬衣,黑裤子,黑色平低方口布鞋的老妪,盛夏六月,田地里的玉米已经半人高了,知了都热的不住的叫,她头上还围着一块蓝花头巾(最老式的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妇女经常用来裹头)。
老妪的牙齿几乎都掉光了,脸上的皱纹几乎遮掩了她的模样,稀稀疏疏的眉毛全白了,瘪着的嘴巴偶尔动一下,也看不到一颗牙齿,那双老眼也混浊的要命。
更让佷多现代都市女郎反胃的是,老妪布满老人斑的皮肤还发乌,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老气’。
所谓的老气,就是指老年人因为年龄过大,疏于洗澡,勤换衣服等,身上就会散发出一股子尿臭味。
这个老妪,说的难听点,就像死了三十年不腐烂又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样,别说是和她这样近距离相处了,就是远远看她一眼,恐怕都会恶心半天的。
但身穿名牌,浑身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香气的高飞,却对这个老妪没有丝毫的嫌弃,甚至是无比的尊敬。
尊敬不是尊重。
尊重是敬重的意思居多,尊敬则是多了一些亲切。
高飞对老妪就是尊敬,每当车子过一个坑时,他都会及时减速慢行,偶尔侧脸看向她时,眼里是带着暖洋洋的爱意——就像出嫁三十年的女儿,看老母亲那样。
这个老妪,就是上官风铃。
四十多年之前,祁连山下上官风铃,那是西域一带无双的美女。
传说她的声音像银铃,唱起歌来时,甚至连百灵鸟都忘记了飞行,会落在她的肩头,痴痴的听到歌声消失。
每当她去小溪前洗脸时,水里的游鱼都会变呆,情不自禁翻起白肚皮,渴望女神能够把它吃掉——历史上的四大美女之一西施最多让鱼儿羞愧她的美丽,而沉入水中,可上官风铃却能让鱼儿甘心成为她的午餐。
你说,她会美到何种地步吧!
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美丽无双的美女,现在却成了一个让人看一眼就反胃的老妪,由此可见世间最恶毒的东西不是毒药,而是岁月。
岁月如刀,红了果子绿了芭蕉,也把上官风铃变成了一个老妪。
上官风铃侧脸看着道路外面的玉米地,混浊的老眼微微眯缝着,干瘪的嘴巴不时的动一下,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高飞能听懂。
她说的这两个字,是盛世。
盛世。
也唯有在盛世,才会有这一望无际的农田,才会有远处村落的炊烟,才会有在路边到背着双手沿着低头散步的老头,老头后面那条老狗,才会吃的胖胖的,走路都一步三摇,没有精神。
高飞嘴角的笑意,却慢慢的收敛。
他不喜欢听到‘盛世’这两个字。
如果必须听到的话,他只希望那是在他有可能创建的国度中。
不过,高飞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小心的开着车。
车子慢慢的驶进了方家村。
村内不是水泥路,是土道,每逢下雨天就会踩一脚泥,倒是没有太大的坑洼。
街道也很凌乱,七拐八拐的,会跑过一群扭着屁股的鸭子,后面跟着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手举着水枪,嘴里发出开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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