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钢与李国训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尊敬的神色。
他们不是在尊敬对方,而是尊敬梁娇娇。
没有亲身体验过在热带雨林,好像没头苍蝇那样每天只休息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不停穿梭、搜寻五天多的人,是无法想像其中的困难有多大。
李国训俩人敢发誓,以后哪怕是上战场,也不想再经历当前的经历了,假如梁娇娇不是女孩子,男人的尊严迫使他们不想在女人面前服输,他们差不多在一天前就坚持不住了。
梁娇娇始终在坚持,哪怕她右腿被蛇咬了一口,可也没有停下过,挤出毒血用纱布包裹了下,就继续前进,而且一路上都是她在最前面。
这样一个女人,还不值得他们尊敬?
实际上直到现在,俩人也搞不懂梁娇娇惊人的毅力,到底是来自何方。
“这个地方,也是我上次追捕一个大毒枭时,偶然发现的,幸亏这堵断崖,还有断崖后面山谷中传来的流水声,才能让我确定就是这地方。”
梁娇娇吃下一块巧克力后,体力多少恢复了一些,最起码在说话时,声音不发颤了:“哦,你们给我记住,等会儿过去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乱动,包括嘴巴,要不然我保证你们在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笑着的。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们。”
宋承钢脾气有些火暴,晒笑了一声说:“不就是一个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看到李国训正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好像看到厉鬼那样。
“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宋承钢有些纳闷,本能的抬手要莫一下脸庞时,却听梁娇娇厉声喝道:“别乱动!”
宋承钢的手,嘎噔一声停在了鼻子前,然后他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绿色东西,好像从他右脸颊上下来,爬到了他抬起的右手上。
在热带雨林中,如果发现一条长长的绿色东西,一般都会以为这是一条蛇,或者说是大个毛毛虫。
其实也的确正如佷多人所想的那样,从宋承钢脸上爬到他右手上的长条东西,全身都长着几厘米长的毛毛,色彩鲜艳,爬动时身子一曲一曲的,就是一条大个毛毛虫。
充其量,这是一条有毒的毛毛虫。
因为在自然界中,有这样一条不成的规矩:越是漂亮美丽的东西,就越是有毒的,比方毒蘑菇,毒蛇,比方漂亮的女人……
在进山之前,梁娇娇就为三个人准备了可以应付各种毒虫叮咬的解毒药物,其中还包括三支能治疗各种毒蛇噬咬的血清。
所以在发现这东西只是一条有毒的毛毛虫后,梁娇娇、李国训俩人按说不该这样骇怕才对,包括宋承钢。
但当宋承钢心中一松时,一股子从没有过的恐惧,就像一道闪电那样,攸地把他心打入冰窟,使他整个人都呆若石雕,所有的魂魄都飞了出去!
平常的毛毛虫都是前后一般粗细的,这条毛毛虫也是这样,可它的前端,却长着一张人的脸。
一个毛毛虫,长了一张人的脸。
有鼻子,有耳朵,有眼睛还有嘴巴,甚至还能像人那样张开嘴笑,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
宋承钢清晰的感觉到,他整个人好像已经飞上了半空,就在树梢上向下看着他自己,好像泥塑般的雕象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别动,千万别动,不动就不会有事的,别动。”
梁娇娇语无伦次的说着,坐在地上慢慢的向后退着。
李国训这时候也清醒了过来,脸色煞白,学着梁娇娇的模样向后倒退。
他发誓,只要他离开那条人脸毛毛虫三米之外,就会用最快的速度跳起来,然后风一般的向来路逃去,再也不管其它!
可是他才退了不到半米,一个好像蝉一样的东西,就忽然飞到了他雄前。
或者说这就是一个蝉,长着一张人脸的蝉,站在他雄前张开了嘴巴,焦黄的牙齿好像两排锯子般的轻轻摩擦着,看来随时都会咬上一口。
蛊。
不知道为什么,李国训忽然想到了这个字眼,这个传说中的天下至毒之物。
也唯有蛊,才能解释一条毛毛虫,一个蝉,为什么会长了一张精致的人脸。
人脸,会笑,牙齿焦黄,眼睛血红,处处透着古老的诡异。
李国训顿住,呼吸也跟着停止,只是心脏还在机械般的跳动,剧烈的跳动,听在他自己耳朵里,觉得好像在打雷那样。
发现一个蝉似的东西飞到李国训身上后,梁娇娇也停止了挪动。
一条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黄花小蛇,缓缓顺着她右手手腕爬了上来。
同样,这条蛇也有人的脸,而且还是个女人脸,很容易让人想到‘美女蛇’那个玩意。
咕噔--梁娇娇听到自己咽了口吐沫,忍不住张嘴喘出一口气时,那条美女蛇嗖的一声,飞到了她的脸上,生了一张人脸的蛇头,慢慢的向她嘴里钻去。
“我就这样死了?”
这句话闪电般从梁娇娇的脑海中闪过时,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她上方十几米的地方悠忽响起:“忽而!”
那条蛇,那条毛毛虫,那只蝉,听到这声口哨声后,立即从人身上跌落在地上,迅速的钻进了枯草从中。
宋承钢漂浮在树梢上的‘人’,这才慢慢回到了他身体里,本能的抬头看去,然后就再次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很清秀的小女孩脸,大大的眼睛里还带着纯真的促狭之色,坏笑时露出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小巧的鼻子红衣服,一双不是很白的小脚丫,牢牢踩在一根树杈上。
“这有事又是一个什么怪物,长了这么大一张人脸!”
宋承钢眨巴了下眼睛时,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好像从断崖那边传来:“采玉,你是不是又胡闹了?”
“咯咯。”
那个蹲在足有七八米高处树杈上的怪物小女孩,咯咯一声银铃般的笑,身子一晃从树杈上跌落下来,眼看就要摔下来砸到宋承钢,却像猴子那样,及时伸手抓主一根垂到地下的藤条,轻轻一荡,就落在了梁娇娇身边。
双脚落地后,怪物小女孩才咯咯笑道:“婆婆,你怎么知道我又在胡闹了呀,你不是在睡觉么?”
这个小女孩似的小怪物,说话口齿清晰,带着让宋承钢三人亲切的‘人滋味’。
原来她本来就是个人,而不是长了一张人脸的怪物--梁娇娇三人,这才意识到这只是个小女孩,他们的同类,真正的小女孩。
因为怪物是不会说人话的,而且还是很标准的华夏普通话。
他们刚看到小女孩时,以为她是个长了人脸的怪物,那都是因为看到毛毛虫、毒蛇等人脸怪虫后,潜意识中的惯性思维罢了。
“我的确是在睡觉,可金蚕姑娘忽然不安分了,我就知道你在胡闹了,唉,这么大了,还老是胡闹,婆婆死后谁来管你?唉。”
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宋承钢三人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断崖前的一丛植物后面走了出来,黑色的粗布衣裳,腰间却缠着一条泛着金光的红腰带。
“婆婆,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这个老太太后,梁娇娇的神智彻底恢复了清明,从地上一跃而起,距离那个很天真的小女孩远了些。
“半年前我就说过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个老婆婆向这边蹒跚的走着,笑着说了句话时,宋承钢才发现她满嘴牙齿都很整齐,一颗也没掉,但却是乌黑的,让人看到后忍不住会反胃。
李国训却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的牙齿有多让人反胃,他在看老太太左肩。
老太太的左肩上,盘着一个金黄的蚕宝宝,很可爱的样子,一点也不吓人,更没有长着一张人脸,看来这就是她所说的金蚕姑娘了。
李国训刚想到这儿,就看到那个金蚕姑娘忽然从老太太肩膀上弓起身子,嘴里发出了几声鸟叫的啾啾声。
然后,梁娇娇三人就看到,刚才把他们三个差点吓死的人脸毛毛虫、蝉、毒蛇,都忽然出现在了老太太旁边的树杈上,嘴里发出吱吱的惨叫声,人脸的眼睛里,竟然好像有泪水淌了下来。
“它们竟然真的会哭,会流泪?”
梁娇娇瞪大眼睛望着那三个怪虫发呆时,就看到那条可爱的金蚕姑娘,身上忽然裂开了一张大嘴--接着,一道红色闪电般的光泽猛地一闪,随即消失。
再看那三个人脸怪虫,却从树杈上跌落了下来,肚皮朝天的一动不动,但那张脸的眉心位置,却出现了一个洞,有或者红、或绿的液体淌了出来。
然后,梁娇娇就惊骇的发现,那个金蚕姑娘竟然像人那样,发出一声困了的哈欠声。
再然后,她就看到老太太张开了嘴--在金蚕姑娘发出的哈欠声落下时,老太太也闭上了嘴,还兴犹未尽的抬手拍了拍嘴巴,喃喃的说:“到底是年龄大了,吃过饭后就会犯困。”
“忽而。”
小女孩再次打了个呼哨,梁娇娇就看到几只蝎子,蜥蜴啥的东西爬出来,就像蚂蚁搬家那样,合力把三个死去的人脸怪虫抬走了。
其中有一个蝎子,背上已经好像出现人脸的模样了。
“刚、刚才那三个东西,是专门用来喂食金蚕蛊的?”
梁娇娇认识那个金蚕蛊,可却是第一次看到它‘吃饭’。
“是啊,孩子,你觉得金蚕姑娘好玩不?”
老太太走到了三个人面前,压根没有理睬李国训俩人,只是上下打量着梁娇娇:“要是好玩的话,我把它送给你啊。”
“啊,送给我?”
梁娇娇一呆,赶紧后退着连连摆手,脸色发白的说:“我、我可不要!”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淡淡的说:“你既然不要,那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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