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望着三尊星神化身,叹了口气,四灵星相最后一尊的朱雀星神看来近期不能凝聚,难道要他再去寻几个星宿魔宗的弟子宰了,夺取星珠么?
曹靖的星主只剩半枚,凌冲还是下手修炼,又过了数月,终于将星珠全数炼化,也只将南方朱雀七宿前三宿井、鬼、柳勉强修成,演化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三尊星神。但朱雀星神要有七宿齐全方能修成,三尊小小星神根本不足敷用。
凌冲叹息一声,住了修炼,朱雀七宿虽不圆满,到底聊胜于无,他将四尊星神沉于一处,四大星神法力波动聚敛之间,隐隐散发出凛凛声威,所谓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雀奋翼于前,灵龟圈脊于后,化生无穷气象,似能有算尽天地之精,道尽乾坤之妙,只因朱雀星神不全,终究差上一筹,不能演化出真正的星神法相。
晦明童子十分可惜,说道:“若是再多一些星光之力,就能将朱雀星神完善,一举修成法相境界,那时天地之大,皆可去得。”凌冲道:“多说无益,虽不能将太乙飞星符法推至法相境界,眼下的法力境界倒也足够,洞虚剑诀元婴境界的道法无缺,只用心差异不缺便是。我试着用残缺的四灵星相之法,推演先天五行精气之妙罢!”
五道先天精气随他心念落入太乙飞星符阵之中,四灵星域次第亮起,发出煌煌星光,白虎星神浮现,虎头人身,周身满是兵器虚影旋转不停,一双大手一抓,将先天庚金剑气捉起,一双虎目中射出道道星光,喷**气之上,叮叮当当,如砧炉锻器,刀剑互击,先天庚金精气之上竟腾起丝丝火花,那火花先是丝丝缕缕,继而如同瀑布一般流淌开来,转瞬之间便积累成一道金色洼塘!
晦明童子叫道:“妙哉!那是先天精气中所含的先天精义,快,只要将之炼为你的修道资粮,洞虚剑诀突破元婴指日可待!”凌冲亦是大喜,阳神飞入太乙符阵之中,张口将那金色火光吞入腹中,只觉无数精妙之义纷至沓来,一时之间沉浸于感悟大道之中。
青龙星神则是龙爪狠抓,将先天乙木精气摄起,龙吻翕张之间,几口将之吞下,周身立时起了一层薄薄绿意,宛如万木生发,生机无限!
玄武星神一声低吼,四足连踏之间,已立身于那道先天黄泉真水之上,一双龟目与蛇目向下望去,见黄泉真水中透出彻骨寒意,又有几分邪祟之意,四目之中竟而现出一丝无奈之色,犹豫片刻,翻身一头扎入其中。玄武一个庞大身子,走动起来十分轻巧。黄泉真水原本唯有一缕,但玄武钻入之后,竟似化生了一方小天地,将龟蛇星神一口吞没的干干净净!
四灵星神中,唯有朱雀星神最是尴尬,南方星域只有前三宿星光明灭,剩下四宿死气沉沉,全无活力。聚炼不成朱雀星神,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四尊小小星神浮现,怎么看都有些有气无力,三尊星神围着先天丙火之精转来转去,时而低声叽叽咕咕、交头接耳,不知在鼓捣些甚么。
晦明童子甚是满意,太乙飞星符阵运转开来,解读先天精气中所蕴开天辟地之时的先天精义,照此看来,凌冲当可极快修成洞虚剑诀元婴境界。“可惜那小子是个一根筋,非要拿洞虚剑诀做甚么根本道诀,不然改换了太乙飞星符法多好?太清门历代也有许多长老以此法成道,未必就逊色于太玄剑派的剑术!不过如此也好,他要修成剑术,先要练就符阵,这般一来,太乙飞星符法的修为总是要压过洞虚剑诀一头,我再略施小计,引动他对敌之时多用太清符法,久而久之,他自然会主动改换根本道诀!”
太清门当年曾执正道牛耳,为玄门第一大派,门中所传符箓之法自然非是只为祈禳斋谯之类的花架子,就算是太乙飞星符法大半神妙在于推演算计,对敌之时亦别有一番妙用。尤其剑修之辈,手段单一,世上能克制飞剑之道的所在多有,但符法不同,变化多段,精微奥妙,先天便在剑术之上!晦明童子胡思乱想了一通,小脸露出小狐狸吃母鸡一般的得意笑容,不知想到了甚么法子,诱使凌冲就范。
此时已是初春时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三嗔和尚早就带着三月小和尚北上回返,缴还法旨与那部《大往生咒》。碧霞寺中只有碧霞和尚坐镇,这一日清早正与僧众在大雄宝殿之中做那早课,晨钟响彻山林,僧众齐颂经文,碧霞和尚身披大红袈裟,端坐佛前,正自转动念珠,口诵真经,忽然两根手指用力,将那念珠穿线捻断,小小佛珠洒了一地,僧众大惊,忙围上前来。
碧霞和尚皱眉道:“一点小事,何故惊惶?还不继续早课!”僧众不敢拂逆其意,纷纷落座,又自做起早课来。等早课已毕,碧霞和尚回至方丈,自有僧众将佛珠一粒粒拾起,以木盘托住送来。
碧霞和尚叹息一声:“国之大乱,妖孽横生,唯苍生苦也!”叫来知客僧,吩咐道:“你去山门候着,当有人前来求见,将他领来见我便是。”
方丈善能前知,知客僧早已见怪不怪,依言去山门外等候,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果有一队人马上山,当先之人却是识得,正是隆冬时上山的谭旭,号称是钦差大人的那一位。
知客僧忙即迎上,合十说道:“贫僧奉了方丈之命,前来迎接谭大人,请大人往方丈一叙。”谭旭面上露出惊奇之色,侧头向手下道:“都言碧霞和尚深有道行,只是这等小事也瞧不出法力深浅。”又对知客僧道:“前次我来时,你们住持只说方丈室给打坏了,如今可是修复好了?”
知客僧笑道:“正是如此,请谭大人下马随贫僧来,其余施主可在寺中奉茶。”谭旭此来是奉了新任钦差之命,要请碧霞和尚去往金陵城中坐镇,金陵城中出了一件大事,非得这位佛门高僧出手不可,当下也摆不得甚么官架子,翻身下马,随知客僧前往方丈。
于精舍之中见到碧霞和尚时,这位大和尚满面微笑,早已沏好了香茗,谭旭见了冷笑道:“大和尚好高的道行,可惜只能在我这一介凡夫俗子身上施展,未见得敢去金陵城中斗一斗那魔头!”
碧霞和尚抿了一口香茗,好整以暇道:“老僧修行数十年,早已火气尽去,谭大人这激将之法,却是不管用的。”谭旭举起茶杯一口喝干,自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说道:“此是新任钦差隋大人之密信,他要坐镇金陵,不可分身,命我前来转交。”
碧霞和尚却不拆看,说道:“那位隋大人乃是清虚道宗得意弟子,元婴真君的修为,金陵城中素来无事,难不成有甚么盖世妖魔混入其中,搅风搅浪了么?”
平帝与清虚道宗联手,秦拂宗这段时日自清虚三山之上调来许多弟子,这些弟子参与朝政,守牧一方,平帝也极欢迎玄门修士下山入世,凡有所求,莫不应允,区区数月之间,已接连提拔了数位地方大员,为他镇守边关。
那位钦差大员隋问天便是平帝新封专门来整饬金陵官场,统合兵将,以期与靖王叛军鏖战之人。此人原是清虚道宗另一位长老之徒,秦拂宗带了云昭下山,本拟人手足够,哪只云昭去了一趟坊市,就此行踪不明,失了一位法相境界弟子,将秦拂宗疼坏,没奈何唯有向掌教讨人。
拂真道人倒也干脆,命隋问天出山,跟随秦拂宗辅佐平帝。如今大明江山气运之事,已然成为清虚道宗第一等大事,就算隋问天向来高傲之极,也不敢违抗掌教之命。
他来至金陵后,因有皇帝圣旨,尚方宝剑,各路官员莫不竭力巴结,畏如猛虎,一纸令下,金陵城中莫敢不从。隋问天在清虚三山之上修行年久,许久不见人世繁华,被这般一捧,倒是颇有几分受用。
他也不敢忘却秦拂宗之命,着实施展辣手撤换了一批官员,魔教之辈已是摆明车马支持靖王篡位,玄门没的选择,只好站在平帝这边。大战将起,金陵之地龙蟠虎踞,亦有真龙之气盘踞,万万不容有失,因此他一到此地,便先将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手。
谁知偏偏出了一个大漏子,数位二三品官员在抄家入狱之后,受不住严刑拷打,着实供出了几桩案子,也包括与靖王那边私通,收受贿赂等等。但隋问天却在无意之中发现,其等元神孱弱,若有邪气随身,细一探查之下,骇然发觉竟有几位官员早已被噬魂魔念沾染!
噬魂道法力诡异,能将人元神炼化,噬魂道弟子历年来着实做下滔天大孽,玄门正道提起莫不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此次插手世俗皇位之争,秦拂宗曾特意告诫,要小心噬魂道的邪术,哪知千防万防,人家早已将满城的官员全数沾染,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开了门来迎靖王。
隋问天细想之下,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忙将此事禀告秦拂宗,秦拂宗大为光火,却又脱身不得,末了吩咐他去寻金陵城外碧霞和尚,请其出手炼化那噬魂魔念,佛门法力最能克制噬魂魔道,玄门虽与佛门不大对付,但涉及苍生性命,佛门修士必然义不容辞。
隋问天思忖半晌,终究拉不下脸来亲自求恳碧霞和尚,便命谭旭前来,也算做足了样子。谭旭也有些见识,知道金陵城中出了大事,非这位老和尚不能化解,说道:“大师说得不错,金陵城中确有妖魔现身,下官听隋大人说,唯有靠佛门佛法方能化解,因此请大师往金陵城中坐镇。”
碧霞和尚听他前倨后恭,连“大师、下官”这等称谓都用了出来,也不以为意,说道:“此事关乎苍生性命,老衲自要略尽薄力,只是眼下还不得动身,须得安顿一番。”
谭旭大喜,连连点头笑道:“是是!只要大师肯出山便可,如何安顿,下官自然惟命是从!”碧霞和尚道:“倒不需大人惟命是从,大人只需静候便可。若无意外,三日之后当可下山。”谭旭算计片刻,答应道:“既然如此,那便三日之后下山!”隋问天处虽然紧急,也非等不起三日,惹恼了这老和尚,反悔不去那才叫闹心。
谭旭与一干随从就在寺中住下,佛门清净之地,他们也不敢惹出甚么乱子,每日规规矩矩听话的很,唯有一事,便是吃不惯寺中素斋,手下仆从每每报怨,皆被谭旭喝斥道:“吃吃!等老子办妥这趟差事,宰了三牲给你们吃,那你们当至圣先师供起来!现下都给老子乖乖闭嘴!”
碧霞和尚静待三日之后,指尖起了一道佛光,悠然落入后山石洞之中。凌冲沉心修炼,四灵星神运转之间,无数先天精义争先恐后而来,颇有学不胜学之感。如今他才明白为何要修成元婴,先要体悟造化精义。
练气士修行大道,乃是逆天而行,讲求顺成人逆成仙。人出生之时,天地就为你画好那一条界限,需要经历生老病死,只能活过数十年、上百年而已,之后便要魂归地府,肉身成土。
但练气士偏要逆天而行,老天规定只能活上个几十年,我偏要活上千年,以至于长生不朽,元神魂魄地府难收。金丹境界是打磨道心,稳固魂魄,使精气神三花相抱成丹,这一步成就虽看似神通广大,但在仙家而言不过是刚入门而已。
元婴境界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精气神相抱成之后,还要借造化精义,凭空造出一个婴儿来,恰如重建庐舍,舍却了那一副天生地养的胞胎肉身,如此才算真正能跳出轮回,不在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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