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如一直追随乃师,就在太阴火树之上修行,亦是法力大进,如今已然要着手脱去劫数,感应到雷劫之意,又听叶向天这般说,惊道:“难道是凌师叔要脱去劫数,修成待诏了?”
叶向天含笑点头。张亦如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甚么滋味。当年叶向天接引他与凌冲上太玄,彼时那位小师叔道行平平,不过初入道途,想不到区区二十几载过去,道行却已领先他甚多,更是长生有望,这一番滋味着实难以品尝。
太象宫之上,雷霆劫云厚有千尺,数十亩大小,铅云堆叠,几乎将整座太象宫都笼盖密实。宫中尚有许多弟子存身修行,察觉宫外雷霆汇聚,个个都变了颜色,有那胆小的便道:“怎么又来劫数?难道是我太玄作恶太多,遭了天谴不成?”
有那见多识广又复老成持重之辈便斥道:“莫要胡言乱语!你懂甚么?这分明是本门有人脱去劫数,道行大进,引来雷劫,乃是天大的好事!”
又有人撇嘴道:“屁的好事!雷劫难过,过得去自是好阔天空,过不去呢?只剩一把飞灰而已!”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凌冲阳神喝了一声,迎风便涨,须臾之间已与洞虚真界相合,真界即是吾身,阳神即是元灵,伸手抬足一番,再一顿足,已飘然遁出太象宫之外,昂然望向雷云。
雷云翻滚之间,不等凌冲有所动作,电光一闪,一条水桶粗细的雷霆已轰然落下,直指他眉心紫府!凌冲面色凝重,纵然他道行已入待诏,又多了许多手段,面对雷霆之劫,仍要慎之又慎。自古以来,劫数临头,修士要么靠本身道力,要么祭炼相应的法宝,甚少有同门师长敢于助拳帮忙。
天道有常,若有外力帮忙,纵然侥幸渡过劫数,冥冥之中亦有所感,总有各式各样莫名其妙的劫数落下,下场终究不会太好。因此玄魔两道修士极少肯再延请帮手助自家渡劫。
凌冲心如明镜,此劫只有靠自身道力神通从容度过,门中长辈一概不会出手。他修成待诏,正是意气超拔之时,见雷霆垂落,一语不发,右手捏一道剑诀,虚虚一划,凭空现出一道纯白剑气,剑起雷啸,闪的一闪,已与雷霆接战!
凌冲意态昂扬,既是以洞虚剑诀为根本道法,自是要以本身精纯剑术渡劫!这也是他入道之时的初心所在,纵然兼修甚么太清符法、虚空无量无尽藏法等等高深法门,在他心头始终唯有一剑最高!
出手不容情,何况对手是煌煌雷劫?凌冲起手便用上剑气雷音的剑术,正是一剑起风雷。修成待诏之境,果然与脱劫级数不同,一剑之出,洞虚真界皆生反应,阴阳汇聚、五行加持,不但出剑要快上十倍不止,连剑气之绵密坚实,亦是脱劫级数的数倍之上!
一剑之出,凌冲心随意动,忍不住长啸出声,只觉又重拾当年一颗通明剑心,纵是荆棘阻路,万千妖魔,我自一剑斩去,便是清明自在!
待诏级数所发剑气雷音已足有六音之速,待诏之下修士连念头也来不及转动,便会吃剑气斩中,败下阵来。凌冲眼光毒辣,出手刁钻,挑正雷霆初发,尚有许多精微变化未及展开之时,就见一抹白气残留半空,雷啸之声一路飞扬,十分之一刹那之间,剑气已正正斩中如蛇雷霆!
只是剑气而非飞剑,有形无质,斩入雷霆之中自然消磨殆尽,但同时水桶粗细的雷霆亦被一剑斩灭!一剑之威,乃至于斯!
凌冲一剑奏功,面上毫无骄矜之色,只因双方皆是牛刀小试,远未到短兵相接之时。果然第一道雷霆被破,雷云微微一顿,似在酝酿甚么,过的片刻,雷光擎动之间,又有数条雷霆飞出,半空交纽之间,竟而成了一座雷阵,覆压而来!
那雷阵虽是草草而成,不知拓印了甚么阵法,竟是精妙至极,有门有户,雷分八形,乃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广而化之乃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阵中有阵,雷中藏雷,实是集天下雷法之大成!
此八阵雷图一出,太象宫中惟庸便变了颜色,叫道:“八阵雷图?这是甚么变数!难道是仙督司那群浑货到了不成!”这座八阵雷图正是仙督司看家的手段,以往四九重劫之时,此阵一出,不知多少纯阳玄阴之辈亦要魂飞魄散,用来对付凌冲一个区区待诏,实是牛刀杀鸡。
郭纯阳淡淡说道:“我用秘法,将凌冲的九重劫数推迟合并,天道有感,降下八阵雷图倒也无可厚非,并非是仙督司来人,师兄不必惊讶。”
惟庸瞪着他道:“你倒是心大!凌冲的劫数不重,只要徐徐图之,自能一一渡过,你偏要暗中弄巧,惹下这一场祸事,若是他渡不过去怎么办?”
郭纯阳道:“若不弄巧,怎能二十九载破待诏?若是渡不过去,便废了一身道行,做个凡人也罢!”惟庸望他良久,摇了摇头,说道:“毕竟是你的徒弟,你愿意如何便如何罢!”
说话之间,八阵雷图横压而下,大有亩许,宛若一座迷宫,八门洞开,内中各蕴雷意,威压凌世,将凌冲元神牢牢锁定!凌冲不知八阵雷图的来历,却知其不好对付,仍是怡然不惧,腾身而起,身入雷阵,随意挑选了一座阵门而入!
凌冲此刻通明剑心催发到了极致,自然而然知晓要破此八阵雷图,唯有以身入阵,由内而外破之。至于先择哪一处阵门却不关紧要。
凌冲随性而为,却是选了东南方位云垂阵之门,一入此门,满眼皆是云气飘飘,目不视物,耳不闻声,似是被剥夺了六识五感一般。道行到了凌冲如今境界,自是不会单凭六识五感行事。稳妥起见,凌冲周身皆有剑气围绕,无数剑气绵绵密密,犹若缠上一蓬白纱。果然剑气方起,已有无数细小如丝的电光循着云气击来,悄无声息,连凌冲的灵识都险些被瞒过。
不过凌冲的剑术已然超凡入圣,电光与如云絮一般的剑气交结,立时争锋不下千万次,电光如火,始终不能突破凌冲所布剑气之墙。
但剑术之道,哪有长久守御之理?何况凌冲要渡过雷劫,自无精力空耗,太乙飞星符阵疾速运转,推算这座雷阵的来龙去脉。
云垂阵中尽是云雾变化,云中藏电,雷行隐中,最是无常。奈何不得凌冲的护身剑气,云垂阵立生变化,变得大刀阔斧起来,霎时之间无数云兽飞腾而来,云马、云龙、云蛇、云虎,或蟠或绕,或头生独角,角上生雷,一窝蜂杀来。
凌冲哼了一声,护身剑气陡然一扩,周身百丈之内剑气如海,来回切割,无论甚么云兽闯入,尽是一剑了账,剑气之中灌注凌冲之剑意,如切如斩,一剑之下,将云兽生机及其体内所蕴雷意尽数斩杀。
无数云兽前仆后继,却只能变成剑下亡魂,重又散为云气。这些云兽皆是雷阵之中催生出来,似生灵非生灵,凌冲杀起来毫不手软。雷阵中仍是不断化生出来,似是杀不胜杀。
太乙飞星符阵中自有星光一闪,已是推算出云垂阵中枢所在,凌冲足下一转,已遁出云垂阵,眼前一片苍茫,如天之所覆,却是到了天覆阵中!
天覆阵中雷意变化流转,生出无数雷光,上下四方六合八荒之间,尽被雷光充斥,令人生出一种天之所压,无所遁形之感。凌冲洒然一笑,这一回却未以剑术相抗,竟是将洞虚真界敞开,尽情吸纳无边雷光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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