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无奈:“那管事待人和善,见谁都笑,到时候她可不会让这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去学纺线,总有人选不上的。你既喜爱这里的饭食,就更应该好好做活,你可知道外头还有多少人想到这里来做工?”
“我们不是比她们来得早嘛……”吉雅气弱道。
“你若是做得不好,她们到时候自然就不要你了,换了更好的人进来。”乌兰颇有几分恶毒地说道。
要不是看在她前阵子收留过自己,还把被褥分给自己一半的份上,乌兰才不愿意跟她说这么多。
吉雅是一个好命的姑娘,她上面有很多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母兄弟都很宠爱她。
乌兰从小就过得很辛苦,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好命的姑娘。
她们两个人小的时候在集市上遇到过几次,在自己的家人生活在集市周围的那一段时间,她们有时候也会一起玩。
前阵子乌兰独自一人翻长城过来,沿着驿道一路走到了常乐县,她在常乐县中没有亲戚,身上也没有钱,在羊绒作坊这边开工以前,便是吉雅收留了她,乌兰没有带被褥,吉雅还分了一条自己的毯子给她。
乌兰心中感激,所以这几日见吉雅有些闹不清状况,便不厌其烦与她说过许多回,希望她也能被选为纺线工,最后也能去学织毛衣。
吉雅虽然是个好命的,家里的父母兄弟都十分疼爱她,但出嫁以后呢?出嫁以后还能那般好命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面,不如自己努力挣钱,学得一门手艺。
吉雅见乌兰有些生气的样子,便也不再说话,乌兰从小就是这般,总是板着一张脸,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
低头拣了一些羊绒之后,吉雅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心情不禁又有些飞扬起来。
这间屋子这么大,屋里的矮炕像那些汉人的田垄一般,一垄一垄的,小娘子们把鞋子放在台阶上,人就坐在垄上干活。
垄与垄之间是过道,不时有管事在这些过道上走过,检查她们的工作,还有一些收料发料的妇人,也在这条过道上来来去去。
这间屋子的屋顶有些高,到处也都很宽敞,光线相当好,这一排排矮炕也都被人烧得暖暖的……
像这样的屋子,这个羊绒作坊里头有好些,目前在用的有好几间,还有好几间言是将来给纺线和织衣的女工们使用。
吉雅也挺想学纺线和织衣的,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这个作坊里的食堂,那食堂很大,一天三顿都会为她们备下许多吃食,顿顿都有好些品种,在这里干活的小娘子们拿着各自的一张小卡片过去,便可以从那些饭食里面选自己爱吃的来吃,吉雅现在每天都盼着吃饭的时候,这才没几日工夫,她就吃得腮帮都有些鼓起来了。
“你又在那里想甚?快些干活。”乌兰又在那里催她。
“哦哦。”吉雅应声,果然又低头分拣起了羊绒,她想留在这个羊绒作坊,若是不想被人换掉,那就要好好干活才行。
……
“阿秀,南文川那小子又惹祸了,你可知晓?”
这日下午,吕三郎等人巡逻回来,经过县中水井附近的时候,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挑着一担水在街上行走,便凑过去与她说话。
“方才听人说了。”那个叫阿秀的女子言道。
“担子给我,我帮你担,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吕三郎说着,便要去接她肩上的担子。
“无事,我自己担。”阿秀推辞道。
“我来我来。”吕三郎不由分说,便把这一担水接了过来。
“你那婶子怎的也不管管他,恁大点孩子,整日便在这城里头四处乱窜。”吕三郎边走边说。
“不知。”阿秀与那南文川虽是堂姐弟,平日里却并不亲近,小时候关系还好一些,后来阿秀耶娘整日与她耳提面命,叫她莫与那边粘连,时日长了,关系渐渐也就淡了。
“哦,我听人说那羊绒作坊里头挺好的,吃的住的都好,你怎的不去?”吕三郎大大咧咧又问道。
“我不能去,家里离不了人。”阿秀回答说。
“叫你阿娘莫要出去卖酒嘛。”吕三郎言道。
“……”阿秀于是便不说话了。
阿秀耶娘从前便是与人做些散工,有时候也做脚夫,家里这些个弟弟妹妹,从小就是阿秀在带。
近来耶娘一起卖起了酒尾,挣得也比从前多了,家里也宽裕些了,这回那羊绒作坊的事,她阿娘便说,那七十文钱也没甚了不得,自己多卖两回酒便挣回来了,叫阿秀好好在家里,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多久,到了阿秀她们家门前,吕三郎放下担子,阿秀接过去,低着头便进了自家院子。
吕三郎在她家门口站了站,终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们这两家住得近,吕三郎从小就是个活泛的,整日在这常乐县里头四处疯跑,阿秀是个安静的,她家耶娘整日在外面干活,阿秀从很小开始,每日都在家里做家务。
晃眼这么多年过去,阿秀都长到这么大了,城里开了羊绒作坊,别人家的小娘子们都高高兴兴到羊绒作坊干活去了,阿秀还是在家里做家务。
吕三郎心里有点难受,闷闷的,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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