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与三娘去了后西厢薛氏的房里。
三娘让人将安排在四娘那里的丫鬟找了来,开门见山问道:“刚刚四小姐出来之前谁去找过她?”
那丫鬟忙道:“才从老家过来的两个婆子都去看过四小姐,那个张婆子后来还独独回来过一次。之后那婆子出来了,四小姐房里却传来了茶杯破碎的声音,四小姐身边的紫珠说是她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再之后,四小姐就跑到了二小姐的房门前敲门,不过二小姐一直没有开,说是已经睡下了。”
张婆子?三娘想起今日一早,金氏身边那两个婆子刚刚进府的时候,那位姓张的婆子就像是无意中向她们吐露过金氏要将四娘嫁出去的话。那张婆子,以前见着也不像是一个不懂规矩,藏不住话的人。这么说她应当是故意的?
三娘将那丫鬟打发了回去,与薛氏等了好些时候,四娘才姗姗来迟。
“我来迟了,婶婶。”四娘低头上前,朝薛氏行礼,一副乖巧的样子,
其实四娘一直以来对薛氏都不够尊敬,因为在她心中薛氏是填房,以前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在她眼里,薛氏就跟一个突然就发达起来的暴发户似的,她自然是看不起的。
薛氏也感觉到了四娘态度的变化,不过她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受宠若惊。
“说说吧,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薛氏点了点头,让四娘坐了。
四娘未语泪先流:“三婶婶,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我听说,母亲要将我嫁给江苏巡抚周大人的夫人娘家的侄儿。”
“周大人?”薛氏看向三娘。
三娘微微沉吟:“可是之前的河道总督后来调任江苏巡抚的那一位周大人?”
四娘想了想。摇头:“这个我到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位周大人的妻子是山东人。”
三娘对薛氏道:“应该就是前一任的河道总督,因河道衙门设在济宁,里着兖州不远,我去兖州的时候还见到过这位周夫人。因此才会留有印象。”
当年周夫人为了给周雁儿相夫婿,办了游船宴。就是她第一次遇见苏成之的那一次。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并不怎么愉快。周雁儿嚣张跋扈,下手狠毒。竟设计魏云英落水,可是最后却让沈月娥救了魏云英。
当时她厌恶周雁儿的为人,想要给她个教训。便偷偷用帕子包了一只地上的的蟑螂。在上传的时候。悄悄扔到了周雁儿的身上,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让她也落了水。
因为有这一段插曲,三娘对周家便有了些注意。后来听魏云英来信说,周雁儿与浙江布政使的儿子定了亲,那个布政使家的公子长了一张又长又瘦的脸。沈月娥小心眼地说那正好是擀面杖配面饼,这个比喻让魏云英笑了好几天,还特特写了信来告诉她。让她也笑笑。
后来又听说这个周大人去了江苏当巡抚。
“周夫人出身山东兖州的望族耿家。上次李大人家二儿子的满月酒,与你挨着坐的那位年轻夫人就是出生兖州耿家的,你回来在马车上还与我说。那位夫人用的玫瑰膏香气好闻颜色也好看,您还记得么?”三娘对薛氏进一步解释引导道。
最近她每次遇到哪家的夫人小姐都会给薛氏说一说那些人的背景。让薛氏有这方面的觉悟。有些她不知道的,就会问一问王筝这个地头蛇,王筝也是个耐性的,会慢慢给她分析。她再又说给薛氏。
薛氏想了起来了,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当时还没有开席,那位跟夫人年纪不大,性子活泼,与我说了好些的话呢,听说我夫家也是山东的便给我说起了山东的风物。我瞧她言行活泼又不惹人厌烦,教养也是极好的,便知道她是出身大族的。”
薛氏皱眉看向二娘:“按理说,这样的人家……还是极好的。”薛氏委婉地劝四娘不要要求太高。
四娘却是急了:“三婶婶,这些都表面上的。那位耿公子虽然出生好,但是他幼年的时候因为踏青的时候从山上掉下来过,伤了双腿,所以站不起来了,听说……听说他那双腿自七岁以后就再未长过,一直是当年幼时的模样,极其……极其触目惊心。”
薛氏见四娘这么大喇喇地就提起了男人的腿,心中很是有些不快,当即就沉下了脸道:“都说娶妻娶贤,嫁人也是主要看重的人品,那些外貌上的缺陷又有什么要紧的?再说,婚姻大事向来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这小孩子插嘴的余地?”
四娘辩解道:“我并非是看重他的外貌,而是……而是他自七岁开始就卧病于床,哪里有什么机会念书做学问?这样的人怎么能考出一个功名?即便他是耿家的嫡子,可是却是排行第五,家里到时候什么东西也轮不到他分,他又没有功名在身,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薛氏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住了,半响才叹气道:“这世上多的是那身残志不堕的人,看人怎么能只看这么功利的一面?好了你出去吧,你喜欢京城的话可以多待上两日,到时候随着你祖父祖母一起过去就好了。”
四娘一呆:“三婶婶你不愿意帮我?”
薛氏看了三娘一眼,面露无奈。她要怎么帮?
三娘也是要了摇头,若是大夫人真的给四娘寻了一户不怎么门当户对的婚事,薛氏为侄女说上一两句话到是可以。可是四娘一个庶女嫁嫡子,耿家又是大家族,明面上还是四娘占了便宜了。
金氏要四娘嫁娶去家,别说薛氏没有办法管了,就算是四娘的亲生父亲王柏也一定是满意这一门亲事的。孙氏个王老太爷那里现在无暇顾忌,可是即便孙氏是醒着的,她想必也会举双手赞同这门亲事。
那位薛家的公子只是双腿不良于行,人品上并没有听说过什么缺陷,
所以说,没有生母在一旁的女子都是可怜的,四娘这样的事情,别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除了她的亲娘。
“你母亲这样做总是有她的考量的,我毕竟是三房的人,怎么插手隔房侄女的亲事?她是你母亲,总是想你好的。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情我明日有空的时候会去与母亲说一说,看她怎么说罢。”
四娘闻言却是嚎啕大哭:“夫人才不会想着我好呢,她只想着六娘好!她要将六娘嫁给周家的儿子,所以那我这个庶女当垫脚石讨好那位周夫人,为六妹妹铺路。难道我的命就活该被轻贱么?我也是大老爷生的,不是没名没姓的下贱玩意!”
四娘这样不管不顾,丝毫形象也没有的喊叫让屋子里的人大惊之余,都是捏了一把汗。
薛氏想要阻止四娘,四娘却是又大声喊道:“我在家中的时候,夫人就处处刻薄我这个庶女。平日里把我当丫鬟使唤,这些我都能忍。可是……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毁了我……我听说耿家那位五少爷,因为一直没有门当户对的姑娘肯嫁他,耿家人又不想他受委屈,所以也没有随便给他定亲。这次耿家听说了大夫人愿意把我嫁过去,当即道可以不要王家这边太多的陪嫁,只要人去了就好。母亲她向来就待我刻薄,耿家这么一说她就更有借口克扣我嫁妆了。”
“你这些话是哪里听来的浑话!”薛氏这是真的生气了,“你不敬嫡母,现在还在这胡编乱造攀污自己的嫡母,这是那家小姐的规矩。你祖父祖母尚在,再怎么大夫人也不会克扣了你那一分嫁妆。再说了这是王家人的脸面,不是大夫人说怎么就能怎么的,你这明显就是偏排!”
四娘没想到薛氏真的会这么生气,这些话都是张婆子说的,她自然也是不怎么信的。金氏再如何吝啬,公中的那三千两银子也是不敢动她的,不然王家的体面也就没有了。
王家女子出嫁,嫁妆至少三千两,这是王家传下来的家规,只要王家还有人,砸锅卖铁也不会短了女儿这点嫁妆银子,她刚刚不过是欺负薛氏没有见过市面,所以胡乱说来骗一骗她罢了。
只是不想薛氏竟然也不是什么也不懂。
“来人,给我将四小姐送回去。”薛氏板着连朝外头喊道。
不多会儿便进来了两个丫鬟,她们走四娘面前行礼道:“四小姐,请随奴婢回去。”
四娘看了薛氏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严阵以待的的丫鬟,咬了咬唇,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终于还是自己走出去了。
薛氏见四娘出去了,才摇头苦笑道:“这位四姑娘,还真是……”
她不喜欢说人是非,后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三娘笑了笑,她与四娘一起生活了这么几年,对她的性子到是了解的,这也是她为何这么不喜欢四娘这个人的原因,甚至比对二娘还多了一分无端的厌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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