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庄郡王府上惠兰县主一边拿着郡王妃刚送来的一套金镶玛瑙的首饰往头上比划,一边听桂儿汇报外头的情况。
“……如今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王家五娘即便是回来了,也不会有好下场。”桂儿低眉顺眼地道。
惠兰县主将头上的那一支红玛瑙番莲花簪拔了出来往梳妆台上一扔,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好半响才收住了笑,从梳妆盒子了挑出一根金丝攒珠簪扔给了桂儿:“你做得很好,这是本县主赏你的。”
桂儿慌忙接住了,高兴地谢了恩。
惠兰县主便又开始往头上试一对赤金嵌红玛瑙双结如意钗。
桂儿得了赏,却没有退下,她小心地觑了一下惠兰县主的神色,见她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便试探着道:“郡主,刚刚奴婢去到前院的时候,看到柳梦成给家里捎信了。”
惠兰对头上的这一对钗很是满意,闻言漫不经心道:“柳梦成?哦,你是说我父亲身边的那个柳先生的儿子?他捎信就捎信呗,你告诉我做什么?”
桂儿见惠兰县主的神色并不是假装,是真的不在乎柳梦成这个人,不由得心中为柳梦成暗叹,面上却赔笑道:“没有什么,奴婢就是想起来与您说说。”
“嗯。”惠兰县主不在意地点点头:“去给我端碗茶来。”
桂儿忙躬身退下了,待得出了房门,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桂儿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来了一封信笺。信封上除了一个楷体的柳字什么也没有。
桂儿两只手捏住了信,想要将它撕碎了,刚撕出了一个缺口有顿住了。重新将信掖回了自己的袖子中。
……
三娘和薛氏在温家园里等五娘的消息,却是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王璟从外头带回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是说。崔姨娘死了?”李氏惊讶道。
王璟沉稳地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意或者别的神色:“昨夜城西发生斗殴,后官府赶到的时候只在胭脂巷的后巷一个院子里发现了几具尸首。其中有两具是前一阵子在流放途中逃亡的贼人的。崔姨娘……她被发现死在了巷子口,后背身中二十七刀。手腕被砍断。”
薛氏听闻过后一声惊呼,脸色有些苍白。
“有没有……五娘的消息?”李氏双手合什念了一句佛号,又问道。
“没有。官府赶到的时候,那个院子里一个活人也没有了。”王璟摇头。
“难怪崔姨娘在上次被流放途中逃脱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被发现,若仅仅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有这种本事,却原来是进了贼窝了。”王筝若有所思。
继而又怒道:“她进了贼窝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来还我们王家的人。昨日还好三娘机灵没有上她的当,只是不想最后却是害了五娘。”
王璟看了三娘一眼,眼色一沉,想到崔姨娘终究是惨死了,心中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之后,三娘与薛氏几人便回了猫儿眼胡同。
下马车的时候,三娘见王璟没有离开,而是跟进了内院,知道他有话要与自己说,便落后的几步。
“妹妹。幸好你昨日没有事,若是昨日出事的不是五娘而是你的话,我……”王璟眼眶有些红,情绪有些难以自控。
三娘朝着王璟一笑。柔声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世上能骗到你妹妹我的人,可还没有出生呢。”
王璟闻言终于是忍不住笑了:“你说的对,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就能安心。”
三娘嘴角含笑,点了点头:“我保证。”
王璟咧嘴一笑,终于是丢开了阴霾。想了想,他道:“五娘,我知道崔姨娘的事情不能怪到她头上,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厌恶她。只是看到今日崔姨娘的下场,我却是不希望她也落得如此的。”
王璟不管如何,心总是善良的。
“若是能帮忙,就帮她一把吧。不管如何她对我这个姐姐还是有些真感情的,昨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失踪。若是她就这么糟了难,我心中也极为不安。”三娘轻声道。
王璟皱眉:“这事情与你何干?要怪也要怪崔姨娘她自食恶果,若不是她心思歹毒想要害你,这报应又怎么会应在了五娘身上?归根结底,五娘就是受了她的拖累。”
三娘叹气,王璟总是护短的,不过这件事情崔姨娘这个始作俑者确实是要负大半部分责任。她当初之所以纵容五娘除了大悲寺,是因为发现五娘与崔姨娘有联系,她不知道五娘将会在崔姨娘的算计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她心中总是不安稳的,所以才会让纵容五娘出府,想要以逸待劳,不想最后事情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但是不可否认,她也是又责任的,只是以她和五娘的立场,她又拿什么理由去全心全意信任五娘?
甚至连五娘对她莫名其妙的好感她都不确定是不是五娘在做戏。
王璟与三娘又说了几句,便回了外院。
晚上,三娘房里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三娘瞪着爬墙翻窗已经愈发驾轻就熟的某人,一阵无语。
宣韶一身夜行衣,依旧难掩风仪,他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赶了很远的路回来。
三娘看了他几眼,什么脾气也没有了,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捧到宣韶面前往他手中一递。
“先喝口水吧,看你这样子不会是又累又饿又渴吧?你不会先回去歇一歇再过来么?什么事情这么要紧?”三娘一边念叨一边又走到榻边,将小几上的一个点心盒子提到了宣韶面前。
“这么晚了,没法给伺候您吃好喝好,少爷您就将就将就将就,冷茶配点心吧。”
宣韶无奈地看了三娘一眼,却是心中一暖。他二话不说顺着三娘的意思在桌子旁坐了,捻起了一块翠玉豆糕,放到嘴里轻轻咀嚼。微微皱了皱眉,却又若无其事地吞了。
“不好吃?”三娘坐在他对面,惊讶地道。宣韶那小小的皱眉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她狐疑地从盒子里也捏出了一块翠玉豆糕,小心地咬了一口,眉眼一舒:“还不错啊。”
宣韶见她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点心碎屑,看上去格外地俏皮可爱,不由得一笑:“不是,就是太甜了。”
三娘明白过来:“你不爱吃甜的?”三娘在心中暗暗记下了,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记住配偶的爱好是一种对对方的尊重。
宣韶没有说什么,依旧是将手中剩下的那块翠玉豆糕吃了下去。
三娘从点心盒子下面的一层夹盒里挑出了一块圆状的小饼递了过去:“那吃这个吧,德丰斋新出来的点心,名字挺喜庆,叫做福饼,这个是咸的。”
宣韶抬头,正好看见三娘眉眼温柔的笑意,他觉得若是这一生都能如今夜这样让他总能看到眼前这女子温柔的笑意,感觉到平安与喜乐,那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舒适又温暖的感觉了。
宣韶默不作声地接过三娘手中的福饼,一口一口吃了下去。三娘见他吃完了又从盒子里挑了一块出来,宣韶依旧是接了。
三娘撑着脑袋看他吃东西,一直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样的宣韶很招人疼。给他什么吃什么,一点反对的意见也没有,三娘知道她若是递过去一个甜的能腻死人的点心过去,宣韶也能把它吃干净了。
三娘用点心盒子里带的小铜筷子,轻轻拨弄盒子里剩下的几块福饼。点心是今日刚刚送来的,很新鲜,她今日试吃过这个所谓的“福饼”。三娘当时有些讶异,因为“福饼”的味道与她前世吃过的“老公饼”味道差不多。
见宣韶吃完了手中的那一块,三娘便不在给他递点心了,指了指他手边的茶水。宣韶听话地端起杯子,喝茶。
三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你今日怎么来了?”
宣韶放下杯子,接过三娘递过去的手巾擦手。
“昨日我接到任务,离了京。”宣韶抬头看着三娘认真道。
三娘一愣,继而明白了宣韶说的是在大悲寺发生的那一件事情。三娘看着宣韶眼中的歉意,心中一暖:“你的任务紧要。”
想了想三娘又道:“你只要做好你在外面的事情就好,不用太担心……别的事情。”三娘突然脸上一红,她刚刚其实脱口就想说:你只要做好你在外面的事情就好,不用太担心家里的事情。这种话俨然是妻子对公务繁忙的丈夫说的。三娘反应过来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宣韶看着三娘在昏暗的光线中已然能看出红晕的脸颊,心中一甜,看着三娘的目光柔和带笑。
三娘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了,说正事吧,你来还有何事,不会只是交代行踪的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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