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悦容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倒不是说庄亲王亏待了她,相反,她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姜氏掌家之后也没有忽略她这个娇客。
只是,她不得自由。
眼见着婚期一天一天临近了,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她知道,要是等她进了礼亲王府的门,想要再出手的话,那就基本上没有可能性了。
可是王妃现在不管事,也不见人,姜氏那边虽然对她态度客气,却是很疏离。她即便是想要想法子出去,也没有人可以配合她。
倒是她的两个丫鬟最近比较活跃,与庄亲王府的丫鬟婆子们关系十分亲近。
等到夜深人静,礼亲王府派来的教习嬷嬷已经睡下了,接着值夜之名的两个丫鬟才能与姚悦容交换信息。
两个丫鬟是一起值夜的,一个睡在外间,一个睡在架子床下的脚踏上。夜已经深了,虽已经入了春,却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加上地龙已经不烧了,所以到了晚上并没有比严冬的时候暖和多少。
姚悦容躺在床的外侧,侧着身听着半跪在脚踏上的丫鬟的小声禀报。那丫鬟声音很小,即便是在隔壁的外间听到,也会以为是梦呓。
等到丫鬟将这几日打探到的情况汇报完毕,姚悦容躺在床上半响没有出声。
丫鬟以为姚悦容睡着了,便抬头朝她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那双眸子的主人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是若有所思。
“那一日庄郡王从寿辉堂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姚悦容的声音轻缓地响起。
丫鬟立即点头:“是的,小姐。庄亲王妃也再也没有派人去请庄郡王过府。听说那一日庄郡王从老王妃院子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脚步还有一些虚浮,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奴婢也想不通,这次庄郡王出头弹劾庄亲王先世子,明明就是郡王爷占了上风,他那日进来的时候还意气风发。回去的时候却是失魂落魄,也不知道老王妃对他说了些什么。这一阵子,朝堂之上的争斗也陷入了胶着。”
“没有办法打听到那一日他们说了些什么?”
丫鬟很是遗憾地摇头:“老王妃的院子里现在都是她用惯了的老人,原先郡王妃留下来的人全都被姜夫人扫地出门。如今想要浑水摸鱼也是不成了。”
姚悦容皱眉:“我之前倒是小瞧了姜氏,没想到她平日里不声不响,连院门也不曾迈出过一步,竟是个厉害角色,还油盐不进。与她示好她也态度冷淡,竟是半分机会也没有。”
丫鬟点头:“奴婢奉了您的命令与她接触过多回,也曾拿出了成国公府国公夫人以及世子夫人的脸面套近乎。她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要知道成国公府可是庄亲王妃的娘家,她若是能通过我们与成国公夫人以及世子夫人交好,以后在庄亲王妃面前也会多一些脸面,对她掌家也是助益良多,偏偏不论奴婢说什么,她都不接茬。礼数上是没有半分错漏,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始终都不上套。奴婢也是没有法子了。只是奴婢有一点不明白,照如今看来这位姜夫人与郡王妃完全就不是一个段数的,可这些年却为何被郡王妃欺负到声儿也不敢吭?”
姚悦容淡声道:“她死了丈夫。婆婆又不喜,要带着儿子生存下去就必须依靠庄郡王一脉。她与郡王妃斗什么?斗赢了又能如何?”
丫鬟觉得姚悦容说的很有道理,想了想又道:“姜夫人这边是下不了手,不过……奴婢瞧着那位范姨娘那儿,到不是无机可趁。”
姚悦容闻言来了兴致,转头看向自己的丫鬟。
丫鬟道:“奴婢在与府里几个老嬷嬷的孙女儿一起做绣活的时候,曾经无意中听到过一件往事。以前郡王妃还在的时候,因为不满这位范姨娘在老王妃面前十分得脸,便总是要刺她一刺,郡王妃曾经提及过当年范姨娘怀过身子。却是没有保住,还暗示说这是姜氏动的手。有丫鬟看见,范姨娘当时脸色都变了。”
“这话有几分可信度?”姚悦容沉吟道。
“奴婢特意打探过了,当时害范姨娘小产的是她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这丫鬟原本与范姨娘一样都是从老王妃院子里出来的,偏偏范姨娘最后成了世子的姨娘,一步登天由丫鬟变成了主子。而另一个丫鬟却被调派过去服侍昔日的姐妹,偏偏那丫鬟还对世子爷有肖想。范姨娘曾经要求将那丫鬟调离,姜夫人却不管这事儿,最终范姨娘的孩子被那丫鬟给算计没了。依着奴婢看,即便那丫鬟的作为不是出自姜夫人的授意,她也有无法推脱的责任。若我是范姨娘的话,一定会记恨姜夫人。”
姚悦容浅浅一笑:“这位范姨娘到也算是一个人物,若是她真的对姜夫人怀恨在心的话,却是装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深,可见她能忍。她离了老王妃身边这么些年,老王妃身边伺候过的人不知凡几,她却能一回来就又得到老王妃的信任,连郡王妃都要嫉妒她,可见她心思深。在老王妃不在庄亲王府的这几年她也没有在郡王妃面前吃过什么大亏,寿辉堂的婆子丫鬟们对她也是敬重信服可见她人脉广。”
丫鬟闻言也吃了一惊:“听小姐这么一说,这位范姨娘当真厉害。”
姚悦容若有所思:“若是此等人物能为我所用的话……我们的算计也不愁不成了。”
“小姐您是想……”
姚悦容笑了笑,招手让丫鬟靠近,在她耳边悄声嘱咐了一番。
姚悦容主仆二人一直小声商议到了下半夜,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道庄亲王府有要被她们掀起怎样的波澜。
第二日一早,天气晴好,春光明媚,虽然依旧寒冷,随处可见的春的气息却是令人心中都暖融融的。
姜氏正要去议事厅里处理今日的家务,范姨娘带着丫鬟过来了。
“夫人这么早就要出去?”范姨娘笑吟吟地上前来行礼问安。
姜氏笑道:“最近习惯早起了,正要去议事厅。”
范姨娘看了一眼姜氏身上。姜氏今日只穿了一件牙白色无任何花纹的掐牙袄,月白色百褶裙,便对姜氏身后地彩蝶道:“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外头可没比寒冬腊月的时候暖和。还是去拿一件厚披风出来给夫人加上吧。仔细别着凉了。”
彩蝶见姜氏没有说什么,便应声下去了。
范姨娘这才让自己身后的丫鬟将手中捧着的一叠账本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边对范姨娘道:“夫人,您让我帮着算的账目都算好了,您查看查看,看对不对得上。”
姜氏笑道:“你算的账目怎么会有错的时候?幸苦你了,最近事儿多。我就偷了个懒。这账目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以后三娘再接手的话,若是账面上一团乱,她会很吃力。”
姜氏走到榻上坐了,招呼范姨娘也过去歇会儿。
范姨娘走近了,正要说什么,却是看到姜氏软塌上面放着一把绣着喜鹊登梅的团扇,不由得讶异道:“这时节夫人怎么将扇子拿出来了?也太早了吧?”
姜氏转头一眼。笑着将扇子拿了起来给范姨娘看,范姨娘这才发现这把团扇的扇面竟是双面绣。
“昨日宫里赏了些香料和布匹,我让人给春容院的姚小姐送了一分去。姚小姐客气,让丫鬟给我送了这把扇子,说是以前在闺中的时候绣的,给我把玩,希望我不要嫌弃她的礼物不合时宜。我倒是不好拒了。”
范姨娘接过姜氏手中的扇子,仔细瞧了瞧,笑道:“这位姚小姐的针线功夫真好,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花样子,到了她手中倒是活灵活现了起来。”范姨娘一边笑吟吟地打量着扇子,一边随口道。“她也是个知礼的,人也热情,难怪礼亲王妃对她这般看重。”
姜氏点了点头:“她身边的丫鬟也是聪明的,听说以前是伺候成国公夫人的。”
范姨娘闻言心思一转,笑道:“姚小姐与夫人倒是亲近。”
姜氏笑了笑:“那丫鬟善谈,便多说了几句。”
范姨娘想了想。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小声问道:“夫人想与成国公府交好?”
姜氏却是淡声道:“我一个寡居之人,不需要与外头交好。”
范姨娘看了姜氏一眼:“成国公府是王妃的娘家,虽说这些年庄亲王府与成国公府来往不多,但是以后姚小姐嫁到了礼亲王府,成国公府与我们府上的来往应该会多起来了。”
姜氏偏头想了想,抬头朝着范姨娘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与我没有什么干系,等三娘生了孩子养好了身子以后,我依旧是不管事儿的。”
范姨娘闻言也笑了起来。
姜氏却是若有所思般地接着道:“这位姚小姐,虽说为人热情,但是……”姜氏顿了顿,“她之前与我并无交情,最近却突然热络起来了,三天两头让丫鬟过来找我。我记得世子爷曾说过,有一种人若是平日里对你冷淡,突然间又改变了态度,必定是有原因的。不是你身上有他要的东西,就是他需要你的帮忙。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给人的,别人想要的我不一定给的了。至于帮助么……她是贵客,凡有所请,我们庄亲王府自当尽力而为,若还是这般作态,那就说明她的忙是我帮不了的。即使如此,那就只能远着些了。”
范姨娘一愣,抬头看向姜氏,却见她面容平静,目光淡淡。范姨娘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等到彩蝶将范姨娘的厚披风拿了来,给她穿上,姜氏便去了议事厅,范姨娘则是一路上若有所思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宣韶回来的时候在自己家门口被人拦住了。
宣韶见笑迷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马前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摇了摇头,自觉下了马来。
“你是来找我的?”宣韶将缰绳给了随从,挑眉看向宣云。
宣云白眼一番:“废话,我到了你家门口,不找你找谁?你小子被革职之后越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扑了空,只能到你家门前来碰运气了。”
“进府去吗?”宣韶抬眼看见宣云的侍卫们守在不远处。问道。
宣云摇头:“不去了,一番折腾下来太麻烦,我与你说几句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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