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在落地式的镜子前看了一眼,随后伸手扯掉了衣角的标签,头上就照着水龙头下冲了冲,这时候看起来乱糟糟的,像是顶着水草的淹死鬼,用力甩了甩,随后用手拍两下。随便了,反正怎么弄也不会特别帅。
他又看了看,用手拨了拨,好吧,一般般顺眼,如此方才推门出去。
这是一处大厦的后巷,后挡风玻璃没了的小车就停在门外,已经颇有英气的沙沙趴在驾驶座那,额头抵着方向盘,灵静坐在副驾驶座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出来时便都望了过来,远远近近的还有几个人,纳塔丽倒是看见他之后便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叶莲则是有任务在身,这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掏出还在身上的灵静的手袋,从里面将空见之尘拿出来,随后将东西扔了过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了。”
“谢了。”叶莲说着,也将一个小本子扔了过来,“遇上军队检查把这个拿出来就什么事没有,免得麻烦。”
“哦。”家明点点头,见叶莲也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对了,还有件事麻烦你,找个什么靠谱的人,编个什么靠谱的理由,帮我去叶爸叶妈那里说一下,她今天晚上……咳,不回去了。”那边答应下来,他微微笑了笑,走到小车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呃,那个……我开车吧……”想半天,憋出这句话,沙沙张张嘴,随后点了点头,起身要从座位中间往后座去,脚下被绊了一下,朝旁边靠了靠,灵静笑着将她抱住:“沙沙跟我坐一起。”沙沙忙了好久才将双腿抽出来,两人一块挤在副驾驶座上。
小车缓缓地发动,随后平稳地驶出了小巷。
附近的街道间电力还没有恢复,警察、军队、记者都已经过来了,先前的战斗中,一见到家明也能艹控异能,维多利亚立即便选择了退走,虽然打下去她有不死异能的支持也未必就是输,但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这样纠缠下去显然也没有了多少的意义。她们打定了主意要逃,此后的追击其实也未能留下谁,毕竟这帮人都是极端能抗,挨上一两下没什么大碍,十几下也不会死,之前军队都没能留下人,这次又是她们的主动出击,自然也很难设成死局。
缺了玻璃的小车缓缓驶出遭到了破坏的街区,稍稍提速,让凉风从窗口吹进来,路灯的照耀下,转过一条条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气氛显得安静。“我……”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开口之后,却又笑了笑,望向挤在旁边的灵静和沙沙,“呵,还是先回家……”
这句话后,灵静和沙沙倒是稍稍活跃了起来,“这个地方以前没有的吧……”、“那个粥铺还在呢……”、“新华书店换地方了……”如此轻轻柔柔地说上一两句,其实彼此心中都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身体里爬,心脏噗噗噗的跳,一半紧张、一半放松、一半嘈杂喧闹、一半安逸空灵,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打碎了一样……半个多小时后,小车驶入圣心学院的范围。由于已经放了假,广场上没有开学时那般的热闹,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路边走,一些住在附近的少年人成群结队,随后进了道路边的网吧,毕竟是学校旁边,这类娱乐是从来不会缺的,也有在花坛里纳凉约会的男男女女,奔跑的孩子。街市上闪耀着霓虹。
“家里好多用的东西都没有了吧。”沙沙这句话一出,小车在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下来,三人进了新开的超市,毛巾、脸盆、牙刷、牙膏、沐浴露……各种各样用的东西都要买起来,经过食品区的时候,灵静问了一句,才发现三人都还没有吃饭,于是又是油盐酱醋的一大堆,反正外面有车,拿回去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在超市里走过一遍,三人每人推的两辆购物车都已经满了,看起来有点吓人,不过往曰的感觉似乎又在这片刻间悄然走了回来,到购物台时,灵静将一盒避孕套扔进了车里,那销售员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看看这一男两女,目光有些疑惑。四年过去了,灵静和沙沙的气质变得更加出众,唯有家明当了四年的笨蛋,这时候安静地站在两人身边连陪衬都不怎么称职。
如此安静地结了帐,他们将东西搬上车,这一次,灵静和沙沙一齐到了后座上坐着。家明发动汽车,绕过熟悉的上坡,熟悉的转弯,不一会儿,更为熟悉的街道也出现在了眼前。沙沙想起四年前她想要搬出去,最终搬出去那一天的事情,灵静想起她去往维也纳的那一天清晨,转过街角时那如火的晨光。不一会儿,车辆在那小楼前停了下来。远远近近,有熟悉和陌生的灯光。
家,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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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菜、刷锅、洗碗、换铺盖……
四年没用过的东西,一切都得重头来过。
“那罐煤气四年没用了,还能点火啊?”
“离开之前不久才换的煤气,我记得……好像是……”
“不会爆炸吧。”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电视没有线……”
“毯子全是樟脑丸的味道……”
家明框框当当地在厨房弄煤气管,灵静便坐在客厅里择菜,沙沙将凉席拿去厕所用水冲了几遍,用毛巾抹掉水渍后放在客厅用电风扇吹,随后打开电冰箱等着制冷功能恢复。家明从厨房出来,打开电视看了看:“我下去接条线上来。”
“不用了吧……”
“很快。”
他从门口出去,沙沙搬了碗碟过来洗,还没洗完,那电视信号便恢复了,家明进来时,还能看见他跟下面游戏厅的老板挥手打招呼,随后也坐在小茶几边替沙沙洗起碗来,三个人正正经经坐下来看电视,这样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是久违了。
相对于灵静和家明,三人之中变化最大其实还是沙沙,以往都是跳脱无忌的姓子,这时候已经完全安静下来,正是仲夏,她穿着便于行动的薄绸裤,即便是并拢着安静地坐在那儿,也能完美地显出双腿的优美与修长,她低着头,刘海与鬓角轻轻地垂下来,坐在她旁边的家明不时扭头看她。
“干什么?”察觉到家明的目光不时望过来,沙沙迟疑着问了一句。家明伸手将她的身体搂过来,嘴唇贴在她额头上:“对不起……”
一只手紧紧揪住家明胸口的衣服,沙沙吸了吸鼻子,片刻,另一只手掬了水猛地泼上来,她挣脱家明,笑:“有病啊!”
“已经好了。”家明指了指脑袋。
“不知道叶爸叶妈再看到他会是什么样子。”沙沙道。
灵静耸了耸肩,抿嘴一笑:“估计得再打死一次去……”
煮菜、吃饭,说说闹闹,那天晚上他们再度睡在一起,时隔四年,一切都显得有些安谧。
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避孕套没能用得上,这样的一天时光,毕竟使人心力交瘁了。星光从窗棂洒进来时,风扇呼呼的吹,家明睡中间,两个女孩子睡两边,灵静穿了一件长衬衫当睡衣,双腿如藕一般雪白雪白的,在那边不时动一下,沙沙的身上则只穿了简单的胸围和内裤,枕着家明的手,双手放在小腹上,一动也不动。就这样睡了半个多小时,家明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灵静满眼泪光望着他的情景。
两人对望了片刻,灵静咬紧牙关,伸手在他胸口上便是一拳,随后又是一拳,另一侧,沙沙终于转过身去,背对了家明,但从手上传来的轻微颤动来看,显然也是哭了。
搂紧了灵静的肩膀,另一只手也要将沙沙搂住,沙沙转身过来,趴在他肩膀上,随后却是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抹了抹眼泪,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就那样下了床了,走到客厅里,方才听到嘤嘤的恸哭声传来,灵静也是赤足下了床,只见沙沙双腿并拢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双手握起拳头紧压着大腿,俯下身子低声饮泣,眼泪便像是断了线般的从脸上掉下去,她过去在沙沙身边坐下:“沙沙啊……”
家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到沙沙的另一边,给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她轻抚着后背,灵静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大声道:“你这四年怎么过的啊?头还痛不痛啊?”
“已经不痛了。”家明摇了摇头,声音平淡低缓,“我们高中毕业那年,越来越痛,那个时候以为没办法了,送你们走了之后,一直痛到真的受不了,脑子也变糊涂了,后来的两年多,变得跟傻子一样,走了一些地方,自己也不清楚,半年多以前才慢慢好起来,最近才把事情想明白的。”
“脑袋里被放了一些东西。”他揉了揉额头,“那家伙……不是人,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一般人的话,怕是真的出事了,不过反正已经挺过去,以后不会再有了……”
“什么啊?”听不懂,灵静哽咽着问。
“呵……”家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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