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洗漱过,就到了用晚饭的时间,阿念自然问起姚节定亲的事,何子衿大致说了说,道,“很是热闹,就是当天开始天气不大好,到将军府时便是大晴天了,都说是极好的兆头。”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何子衿就不宣扬什么封建迷信啦。
阿念道,“这就好。”又道,“阿冽、三姐姐他们也一道回来了吧。”
“回了。”何子衿给闺女添一碗汤,道,“三姐姐这次去,把北靖城的绣坊给办起来了,也开了张。说来,北靖那座小城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哪。”
“那可不是小城,那是一座兵城。大多将领的衙门或者家宅,基本上都安置在北靖城。”阿念给子衿姐姐夹一筷子藕片,道,“十几年前,流匪入关,当时为什么败得那样惨,也有一个原因就是流匪攻入了北靖城。多少将领的家宅亲眷就此家破人亡,由此,流匪破北靖城,兵临北昌府,在北昌府方被拦了下来。”
何子衿道,“我听说,就那场仗,北靖关七品以前将领战死九成。”
“是啊。”阿念道,“可见惨烈。当时就是余巡抚守住了北昌府,等来了纪将军收拢的残部,里应外合,击退了流匪。保卫北昌府之战,算是余巡抚的成名战,而重夺北靖关之战,就是纪将军的成名战。”
阿晔问,“纪将军就是阿珍舅的父亲吗?”
阿念点点头,“是啊。”
阿曦道,“纪将军可真厉害。”
“那是。”阿念见双胞胎也瞪圆了眼睛有模有样的认真听,笑道,“看阿昀阿晏,好似也能听懂一般。”
“阿晔阿曦小时候不也这样。”何子衿给双胞胎擦擦唇角,让他们继续拿着小勺子捣鼓着蒸鱼葺吃,“好像能听懂大人的话一般。”
双胞胎因着在朝云祖父那里陪母亲吃过半盅蒸蛋,晚饭吃得不多。待得晚饭后,检查过儿女的功课,夫妻二人就带着双胞胎早早安歇了去。
何子衿晚上才同阿念说了姚节定亲当天的事,道,“有点儿邪性,后来也转晴了,称得上吉兆,你知道就成了,倘有什么消息传到北昌府来,别太吃惊。”
“嘿,你说,难不成世间当真有命数之事?”阿念不愧子衿姐姐的青梅竹马,恩爱夫妻,也提出与子衿姐姐相似的命题。
“我也不晓得呢。”何子衿自己都说不好,“以前不大信来着。”
阿念不再想这个,同子衿姐姐道,“子衿姐姐,你以后怕是事情要多。”
“什么事?占卜的事。”
“是啊,这可是人眼亲见的。”阿念道,“以后找姐姐占卜的人,怕是要多了。”
“我现在又不专干占卜,放心吧,我不给外人卜,不然,落个神婆的名声就不好了。”何子衿道,现在跟小时候可不一样,小时候那是挣些银钱补贴家用,何况,那会儿她爹还只是个秀才,她从事占卜行业没什么。如今家里人都做官了,她亦是有夫有子,岂能还做这占卜的行当。何况,何子衿身为上一世接受过科学世界观教育的人,对占卜之事,一向不大信的。
“也好,占卜之事,玄之又玄,家里自己玩玩儿便罢。”
夫妻俩说一回姚节定亲的事,待双胞胎小猪崽儿一样睡熟了,难免亲热几番。
让何子衿没想到的是,北昌府权贵圈的消息这般灵通,她回家不过几日,纪大将军继女定亲一事就传的沸沸扬扬,简直没了个谱儿。
保守一点儿的人不过是说,“唉哟,听说那天气可是够邪性的。”
脑洞大的则是这般说辞,“何止邪性!我听说定亲那天出了一件奇事,唉哟喂!天雷轰顶啊!什么?你不晓得?!据说一个天雷劈下来,就把一棵千年的老黄杨劈成了两截儿,然后,从老黄杨芯儿里,你知道掉出了什么吗?”
“什么?”
“一条白练一般的白蛇。”
这要是有如何子衿这般两生一世之传奇经历的,都得以为这是《白蛇传》的另类开场呢。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与此同时,就如阿念所说,何子衿在北昌府迷信界的名声渐渐响亮起来,有些个碎嘴的,还同何子衿打听这事儿呢,何子衿自然轻描淡写,“没有的事儿,就是早上天气不大好,待聘礼队伍到将军府时,天光大亮,立刻就是拨天乌云见日明。大好的晴天,大吉的兆头。”
接着就有人打听何子衿给出的那主意,还问,“江太太,听说这叫以煞破煞,是不是?”
“什么煞不煞的!定亲的姚千总本就是军中出身,当兵的,纪将军府更不必说,亦是武将门第。如此,迎亲穿军袍铠甲才威武不是。还什么煞不煞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没有的事儿。”
“诶,怎么会没有的事儿?这以煞破煞的主意,不就是江太太你给想的吗?说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江太太你竟是精通卜算之道啊!”
“您这都是打哪儿听来的啊,都传的没个边儿了。”
“诶,江太太,你给我算一算,我家儿媳妇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孙子啊。”
诸上这般请求,何子衿觉着自己要是打出个神算的摊子来,定能大火。只是,她现在身为光明磊落的文化界名人何山长,哪里能再行占卜之事呢。
不过,因着现在自己在占卜界这炙手可热的情势,何子衿还是暗搓搓的窃喜着到朝云师傅那里炫耀了一回,并极力表示,“实没想到啊!只是我现在当真不再占卜了,只得辜负广大百姓的厚爱了。”
朝云师傅险没吐出来。
亏得何子衿嘴巴咬得死,没有应任何一家的占卜之事,就这样,祖母何老娘还想着给她介绍两笔不错的业务呢。因看着自家丫头片子完全没有半分给人占卜的意思,何老娘劝说不动,只好把收到的谢礼又还了人家,自此也不再接受这占卜的请托。
这些天,何老娘心情不大好,除了受人请托失败,退还谢礼之事外,还有就是孙子既将去帝都任职之事了。非但孙子要走,孙媳妇与重孙子也要一道跟去。
孙媳妇去不去的,何老娘是愿意孙媳妇去的,好方便服侍孙子。只是,重孙子也要去,何老娘就很是舍不得了。何老娘还私下与儿媳妇商量,“阿灿这样小,行这般远路,叫人如何放心的下。把孩子放家里,我帮着带,待孩子大些再去帝都,岂不稳妥?不然,我委实不大放心!”
何老娘不大放心,沈氏难道就放心不成?只是,沈氏道,“我看阿冽的意思,也是要带阿灿去的。何况,当初咱们来北昌府时,阿晔阿曦那会儿还比阿灿要略小一些呢。”
何老娘叹道,“那会儿有朝云师傅一道,又有大夫随行,如何一样呢。”
沈氏便越发不放心了。
何子衿因弟弟弟一家要去帝都的事,也时常回娘家看看。何老娘、沈氏有什么烦心事,都愿意同何子衿说的。何子衿听了这话,想了想,道,“孩子自然是跟着父母更好。要是祖母和母亲担心阿灿年少,路上不放心,那不如寻个大夫同路就好了。”
“哪儿有你说的这般便宜?好大夫各有各的营生,就是出钱,人家也不见得乐意跑这一趟。”
何子衿忽然想到,“记得每年窦家来北昌府采买红参就是这个时候,我过去打听一二,倘是便宜,就与他们一道走。”
“窦家是哪家?”何老娘、沈氏都不认得呢。
何子衿道,“就是朝云师傅那里的窦大夫家里,窦家原就是行医出身的,每年大宗的红参采买都是亲自打发人过来榷场的。”说来,原本榷场的红参生意是项家的大头,后来项大将军战死,项家在北昌府的势力大受影响,再加上江赢在红参生意中掺了一脚,项家逐渐失势,上等红参的份额,江赢能占到三成。何子衿常去朝云师傅那里,就是阿念,先时在沙河县也没少请窦大夫帮着义诊啥的。所以,夫妻二人都与窦大夫相熟。及至后来项家被挤出一等红参市场时,窦家也要另寻合作之人,何子衿就推荐的江赢。江赢虽是纪将军继女,于生意上,一向很懂规矩,并不因纪将军的后台就乱来,如此,她与窦家就有了长期合作。
所以,何子衿对窦家还算有所了解。
沈氏想着,儿子媳妇是一定会带着孙子去帝都的,便与闺女道,“那你帮着打听一二,倘是顺路,能一道走最好不过了。”
何子衿痛快应了。
何子衿是寻窦大夫打听,窦大夫在朝云师傅这里当差,何况何子衿对他一向尊重,就是对窦家的生意,也是能帮就帮的,自然应承。也是阿冽他们运道好,有了窦家同行,就是余幸也是一千个愿意的。她自幼在帝都长大,自然晓得窦家名声。
余幸就与丈夫说了,“窦家一直有人在太医院任职,以前还出过一任院使,现在的院使好像姓周,但窦家也居院判之职。能与窦家人一道,阿灿这里我就能放心了。”虽是要带着儿子去帝都,虽阿灿不像那不结实的孩子,可这不是怕路远么。
余幸又道,“可是得好生谢一谢大姐,也就是大姐了,什么都惦记着咱们。”
“是啊。”阿冽道,“非但大姐惦记着咱们,祖母爹娘一样惦记。”
或是因着丈夫这话,或是被大姑姐感动了,余幸接下来几日,除了收拾东西,就是抱着儿子到婆婆、太婆婆这里尽孝来着。
除了尽孝,余幸还对大姑姐有事相求,这事儿吧,余幸开口还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姐姐给我这玉符,我这睡觉便极是安稳。姐姐,你能不能把这安神的玉符送我啊。”或者是信则灵的缘故,何子衿又惯会是个神叨叨会忽悠的,再加上姚节定亲那一出,余幸可是眼见的,心下便认定了大姑姐是个有法力的大仙儿。她平日里是个手头散漫的,何况依余幸的出身,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何子衿这玉符用料寻常,余幸主要是,觉着大姑姐这符有法力。
何子衿没想到余幸说的这事儿,要不是余幸提起,何子衿也想不起玉符之事。说来这玉还是在沙河县时得的玉料,阿念爱雕个东西啥的,何子衿让阿念试手雕的玉符。何子衿笑道,“原我想着,阿冽回来你大概就用不到了。既如此,你就收着吧。说来,这玉符跟你有缘。”
余幸很是感谢了一回大姑姐,余幸道,“我带着这符就安心。”
何子衿笑道,“所以说,你跟这符有缘呢。”
余幸得了大姑姐的玉符,心下越发安定,就是回了帝都都与娘家说,“再没有比我大姑姐更通情达理的了。”
余老太太微微颌首:看来纵他们老两口回了帝都,孙女在婆家的日子也过得很是不错。
不过,余幸也不是没有遗憾,因为大姑姐是真的不再卜了,就是家里人有问卜的,大姑姐都说了不卜。何子衿原是想把这占卜的名声压下去,不想,因她不肯占卜之事,反导致她占卜的名声越发响亮起来。
便是朝云师傅,偶尔也不禁打趣一二,“过来算算,我晚饭吃什么。”
何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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