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媛一把拽住他,道,“切不可出去,外头小厮们都将门关上了,你爬梯子看看还罢了。”
“我晓得。”二郎道,“阿晔这就快回了,我得往墙上看着些,他可别傻乎乎的撞上来叫人揍了。”
双胞胎让长辈们看好小郎和阿烽,也跟着二郎哥去观察战况了。俩人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小脸儿有些微微泛红,心下有些紧张,却又带着些微说不出口的激动。
二郎先隔墙将事与沈家说了,让沈家也关好门,还有后邻,原梅家的宅子,如今是沈丹沈朱两小家在住,二郎也跟在家的阿丹叔提了个醒,叫阿丹叔去衙门报案,好几十口子强盗围攻四品侍读的府上,可非小事。
二郎趴在墙头,指着下头围攻江家门口的一干持枪带棒的匪徒们,与双胞胎分析道,“要是知道敌人强,千万不要硬碰硬,先忍一时,待帝都府里衙差们来了,后头再想法子。”
阿昀问,“衙差来了还不将这些人都抓走么?”
二郎道,“这是太后家的亲戚么,就是抓走,怕曹家也要想法子捞人。”
“那要怎么办啊?”阿晏有些泄气道,“咱家又没人比太后官儿大。”
二郎道,“凡事离不开一个理字,再说,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这急什么,要是全凭官大官小决定,世上的事就简单了。不然,你说太后官儿大,那怎么曹家小子说话,你俩不听啊。”
双胞胎听不听得懂的,反正还跟着装点头。
要二郎说,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围攻官员家宅的事,纯粹是脑子有病啊!就真是恶霸,干坏事前也得找块布蒙脸上呢,哪里有这样明晃晃持枪带棒就干的!
阿丹报案还没回来,就见一队御林军驰马而来,驰马的是带头的玄甲小将,后头跟着一队玄甲兵士,人不多,约摸三十来人。这些人,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揍翻,然后绑一串带走了。至于带头的曹氏男子想介绍一下自己的出身来历,直接就有人卸了下巴,而后,此人立刻口水流了一襟,话都没说得出一句就被绑走了。御林军行动之迅速,动作之俐落,看得二郎与双胞胎都瞪大了六只眼睛,看傻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瞪着人家,人家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干完差使就直接走人。
待阿丹这报案的带着帝都府的衙役们回来,一看,家门口的人呢?二郎跑出来与阿丹道,“丹叔,刚刚来了御林军,把围攻咱家的强人都逮了去!”
阿丹有些惊讶,“御林军?”
“是啊。”二郎道,“穿黑甲的,当头的是一位十八九岁或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将,就带了二三十人,就将那些歹人都带走了。”
御林军一向是皇室专用,如何会来这里抓些打架斗殴之人?但,既然说是御林军将人抓走,帝都府的人也便告辞了。阿丹没让人白跑一趟,奉上丰厚的茶水费,那衙门捕头道,“四爷折煞小的了。”
阿丹笑道,“给兄弟们喝茶。”
那捕头方道谢收了,说打明日起加强周围巡逻,也提醒阿丹家里人出行要小心一些。阿丹自然领情,那捕头就告辞了,心下十分庆幸。这一片都是官宦人家的府邸,故而,一听说这片出事,帝都府没有半分迟疑,立刻派出人手,但心里也知道,敢在这等地界闹事的,那也不是寻常人。如今,事给御林军解决了,又白得了茶水钱,捕头着实觉自己运道不错。
阿丹问门房,门房也不认得那玄甲小将是哪个,不过,甲衣都是御林军的。
阿丹没问出什么来,也不急着问了,先过去看看子衿姐姐还有一位表嫂一位表弟妹,家里都是女人孩子,哎,这事儿闹的。那曹家简直不是个人哪,哪里有这样办事儿的,啥血海深仇的你就纠集一帮子人过来恐吓女人孩子啊!阖帝都都没这样儿的!
阿丹还没进去呢,他娘也出来了,江氏没敢告诉家里老太太、太爷,怕老人家担心,这是听说歹人被抓起来了,她带着大儿媳出来看看。待一行人进去,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江氏道,“就孩子在学里打架,这曹家怎么闹得跟咱家与他家血海深仇似的。”
何子衿道,“不必理那一帮子浑人,我自有计较!”安抚好家里人,待江氏带着儿子、媳妇回了自家,阿晔这才施施然回来,还是阿晔把御林军的事给解开的,阿晔私下与他娘说的,阿晔道,“自从祖父回帝都,就有御林军时常在这一块儿巡视了。”
何子衿问,“你去与你祖父说了官学的事?”
阿晔道,“没,我打听消息回来就看到咱们门外围着好些人,没敢过来,五喜往近了一瞧才知道是有人打上门来了。我就去跟御林军的巡逻队说了一声,这一看就是歹人。倘今日来咱家打砸不拿人,明日就得有人往别人打砸抢了。治安问题,可忽视不得。”难得阿晔说得这般一本正经。
何子衿笑,“你倒是机伶。”
阿晔道,“也就双胞胎实在,官学里多少显贵子弟,不说别人家,谢家苏家两家子弟看着曹家人在官学做老大,心里能痛快才有鬼。双胞胎还以为他俩在同窗里多有人缘儿呢,说不得不知多少人就等着有双胞胎这样的愣子出头给曹家小子个没脸!要不,双胞胎那蹴鞠队给组建的那般顺利?城里看曹家不顺眼的人家不少,他家还真当曹太后上位自家就能效仿太宗皇帝的外家胡家当年呢。要是个明白人家,就是看看胡家主支如今的落败,也该谨言慎行,倒是他家,浑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何子衿听着阿晔絮絮叨叨,心下颇是惊讶,好像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长子就长出了一肚子心眼儿来哪。
这事既惊动御林军,那就不是能善了的了。
阿念与他娘说起曹双与另一个曹氏子的底细,阿念道,“曹双是曹家嫡系,算是曹太后侄孙辈了,另一个叫曹重,不过曹家旁支。”
何子衿点头,道,“行了,去念书吧。”
“我去瞧瞧双胞胎。”阿晔叹,“可怜见的,本就长得不怎么样,别给人打破相,以后媳妇都难娶。”把何子衿听得哭笑不得,“胡说,我们英俊着呢!”
阿晔主要是去给弟弟们长长心眼儿,说一说这事的利弊。弊端眼下已是不言而喻,毕竟,都给人打上门了,双胞胎在学里也被揍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那些权贵家小孩儿不提,那些孩子不是身上浑身心眼儿的,就是受家里提点过的,都不肯出头得罪曹家。双胞胎既然出了这个头,就得得到相应的好处。别个不提,双胞胎起码得弄个“不惧权贵”的美名吧。这就足够让双胞胎以后在官学有一席之地了,毕竟,官学里可不尽是权贵,大部分人还是些中低阶官员的子弟。
看双胞胎的性子也不是能去巴结人的,那就得在中低阶官员子弟里占个尖儿,得靠人品行事来拢住这些人,如此,不必他们去与顶尖门第的子弟结交,那些人就会主动与双胞胎交好。
别以为愣子没出头,在阿晔看来,古来能成就大事者,多有些双胞胎这种愣的精神。
阿晔因自身开智较早,故而,遇事更趋于利弊权衡,再进行应对。阿晔自身不具备这样的品质,故而,还挺喜欢双胞胎这种愣的精神,但也不能真叫弟弟们长成俩愣子。
阿晔一面走一面想,对待笨蛋,就得多用心啊。
待家里男人们回家,基本上就都太平了,只是,这事儿再不能这样算了的。就是江家想算了,曹家想是也不能答应,不然,就不会事情发生这许久,曹家也未登门赔礼了。
曹家人不来,阿念也不稀罕!
阿念是谁啊,别看现在做着人人欣羡的帝师,在阿念心里,啥也没有家庭来得重要!心爱的双胞胎小儿子被人打了,趁自己不在家,曹家人竟敢欺上门来!要不是门房机伶闭门求救,万一打进来,伤了妻儿要如何是好!
竟敢打上家门来!
阿念第二天就上书,说帝都匪类横行,竟有人冒充曹太后娘家子弟,率歹人围攻他家老小!把一条街坊的人都吓坏了!而后,阿念又上了第二本,说是官学竟有小学生勒索同窗之事,该小学生因姓曹,就冒充曹太后娘家侄孙,这还了得,这不是给太后娘娘抹黑吗?
其实,大家在帝都城,谁的消息都不慢,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知道江侍读的媳妇把曹太后娘家人抽个半死,曹家人围攻江家,还惊动了御林军。
这事儿,大家都不大看好江家,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曹家干的这事儿,委实有些不讲究。只是,在诸人看来,曹家不追究江家也就罢了,谁也没想到,江侍读竟然直接拿出来说了!
而且,说得这般正大光明!
虽然大臣们消息不慢,显然,皇帝陛下就属于消息慢的那一类人。阿念是皇帝陛下的史学先生,陛下对江先生观感虽觉着江先生有些古板,但这也是他的先生。尤其,江先生探花出身,竟将两篇叙事奏章写得花团锦簇,感人至深!小皇帝先是被江先生的奏章感动了一鼻子,继而想到,竟然有人冒充外戚,还打到他家先生家里去,这还了得!小皇帝立刻要有司严查此事。
小皇帝下旨下得这般痛快,还尤其慰问了江先生几句,委实出乎江先生意料之外。江先生恨曹家是真恨,但对小皇帝,还真有些香火情,心下暗自思量:看来陛下尚不知晓此事,而且,陛下还这般关怀自己。
阿念心里的火就消了三分,温声道,“臣只愿帝都太平,臣身为朝廷命官,尚不能保全家小安危。臣只怕,今日有人敢围攻大臣之家,明日就有人敢围攻陛下的皇城。官学更是孩子们念书的地方,若官学都不得清静,叫孩子们学会欺下媚上,而不能专心念书,岂不辜负了陛下对官学的期望。”
江家遭遇这事,都知道错不在江家,可敢上前与阿念说话的人都少,唯小唐总管不管这些,拉了阿念,宽慰他道,“你这事,我也听说了,你莫太过气恼,看陛下心里,都是明白的。”
满朝人都说小唐总管人缘最好,在阿念看来,这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看小唐总管完全不避曹家人上前与他说话,就知这是个义气人。
小唐总管很是劝了阿念一番话,主要是,小唐总管知道,这事往深里一查,怕陛下就不肯再查了。说来说去,到底是陛下外家。小唐总管觉着,阿念恐怕要吃下这个亏了。他主要是觉着,自己年长阿念几岁,两家这些年的交情,而且,小唐总管与沈素也是相识多年,故而劝阿念宽心。
结果,阿念这心还没宽起来呢。然后,没过几日,小唐总管就找到江家,直接大骂起曹太后不知所谓!
要说小唐总管怎么找到江家来说曹太后不是,倒不是因为他与江家关系最好,小唐总管交情好的人家有的是,他来江家,主要是,他与江家都受了姓曹的气,有同理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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