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从孙羿那儿收回视线坐正时,空姐已经开始分发中途餐盒了。余罪要了杯白开水轻呷着,一旁的豆晓波不经意间看到余罪深沉的眼神,用胳膊顶了顶鼠标,示意着他看余罪,然后两人相视一眼,开始用默契的表情交流着:
豆包的表情是说:“你看他怎么又深沉了?以前一深沉,就是想整人了。”
鼠标的表情在说:“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
豆包的表情不悦了,是在说:“我靠,你不能问呀?”
其实余罪来了不只他俩高兴,很多人都高兴,这是同学多年积下来的情谊,外人传说这一届学员有两多,打架多、赌博多。事实上刚开始的赌博是谁赢谁装走,在余罪发现鼠标和豆包出千赢钱后,把他俩连唬带吓搂了老底。之后的赌博在余罪的参与下就成了娱乐项目,赢家一多半的钱都被充作这个小圈子的公款,够兄弟们偶尔出去吃喝聚会耍酒疯了。这个改革的直接结果一是参赌的人不断扩大,二是凝聚力空前提高,别看平时内部矛盾重重,但凡有事,马上就一致对外。
前后看看,这一次参选的除了一位痕迹检验专业的同学邵帅,其他的全是赌友,哥几个只要聚一块,那几乎没有什么发愁事,而此时余罪脸上的表情让人很不解了,鼠标心眼稍多,他和豆晓波换了座位,推了推看着舷窗外天空的余罪,小声问着:“余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看风景呢。”余罪回过头来。
“你全身贼骨头,什么时候长雅骨头了?”鼠标笑着问。余罪笑了笑,不过没答腔,鼠标继续放低了声音问着,“是不是担心集训的事。”
“有点。”余罪道,损友不少,可知己不多,鼠标就算一个。余罪想了想问道,“这次阵势不小,你真不害怕?”
“要让我上一线我肯定有点心虚。”鼠标老实道,他的声音更低了,“不过咱们这拨人里,除了玩牌,我哪项都排不到前面不是?我就想啊,混两天镀镀金,回老家也有能拿出来的东西不是?”
余罪又笑了笑,看来鼠标这奸人和他的想法基本雷同,他把心里的担心问出来了,小声地问道:“你说真要选拔一位或数位刑警,而且应该是省厅刑侦处直接指挥或者放到省城重点管区的岗位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被选拔走?”
为了得到一个准确的判断,余罪整整衣领,给了一个正义感颇强的严肃表情,就像在征询两兄弟,看我有没有正义凛然刑警的潜质。
“余儿,你不是一直就不想去吗?”豆晓波不解了。
“那我现在突然想去了,不行呀?”余罪道,大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意。
“你别抱太大希望啊,咱们打体工大那两人的事,江主任都知道了,回校没准还有处分等着你呢。”豆晓波道,心虚那件未了的事。这事果真让余罪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不以为然了,等数月回来,谁还认那账。他追问一直打量自己的鼠标,鼠标为难地答着:“你真想听实话?”
“啊,你有必要骗我吗?”余罪道。
“有一种情况你会被选拔走。”鼠标道。
“什么情况?”余罪吓了一跳。
“情况就是,选拔的瞎眼了,把咱们都选拔走,你就在列。”鼠标道。豆晓波噗嗤一笑,余罪愣着,好像觉得很有道理,那表情被鼠标领会错了,他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最起码的一条,拥有良好的个人品行,你只有贱格,没品格呐。”
“业务素质就别提了,一打架你就踹阴捏蛋,匕首攻防你老捅人裤裆,你连人家许处也捅,这回我怀疑没准是专程叫上你,给你小子穿小鞋呢。”鼠标很有远见地道,余罪噎了下,他还真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豆包唯恐余罪乐观似的又加了句:“我们顶多是废品,很可能有利用价值,你这个危险品谁敢用?回头你不把人给卖了。”
余罪又是一愣,可没想到自己在兄弟里的印象已经差到了如此程度,要是普通人说起来那还了得。那哥俩你一句我一句,言而总之就是余罪你别指望了,你除了体检合格,再没有其他合格的地方。
“而我们呢,也就体能差点,其他合格的地方还是蛮多的。”豆包稍有得意地说道。不料鼠标捅了捅他,示意他该闭嘴了。他侧头一看,余罪保持着那个愣样子已经好大一会儿,就像被雷当头劈了的德行,愣着一动不动。
其实大家抱的希望都不大,不过有镀金的机会,又舍不得放过。要是真镀点金回地方上,将来的招考没准也能比别人多点优势。鼠标和豆包交流过,两人都是这种朴素的理想,看余罪被打击过头了,鼠标轻声安慰着:“别不高兴了,其实我们也没抱希望,就是想着出来开开眼,说不定这儿选不上其他地方还能碰上机会呢……你怎么了?怎么老半天不说话?”
“没怎么,呵呵。”余罪道,“我高兴。好歹我在你们眼中还这么卓尔不群。”
他确实很高兴,看来兄弟所见略同,估计就想被选拔走也是希望渺茫,那正应了他先当牛后、再做鸡头的想法,岂能不乐。
心事放下了,话闸打开了,三个人凑一块商量着,不知道训练基地会在什么地方,不过爱吃的豆包已经找了本旅游大全,和哥儿几个空想着海边的美食,而鼠标却是想一览赌城的风光,在查着距澳门的距离。
不知不觉,飞机上响起了系好安全带的提示,两个小时的航程到了终点,舷窗下的城市已经隐约在目,鸟瞰四季如春的南国城市景色一片郁绿,与冰天雪地的北国风光迥然不同。
滨海市,到了!
一无是处
下飞机的时候,这群从北方来的土鳖看着来来往往单衣薄衫的旅客,集体傻眼,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滴,恨不得马上把身上的重装扒下来。知道南北温差大,可也没想到能差到如此程度。
零下十几到零上二十摄氏度的滨海市,这不叫享受,叫难受。
“厕所集合。”余罪带头喊了声,后面一窝蜂跟了一群。
一群人进了卫生间,扒棉衣、脱棉裤、就着凉水先爽一下。孙羿好不感慨地说道:“唉哟,我们那儿夏天都没这么热。”
“这算好的了,遇到台风季节,温潮气候咱们北方人根本受不了。”骆家龙只留了一件秋衣,笑着道。
动手快的鼠标最早穿好,摸着手机,喀嚓照了张熊剑飞的内裤照,扬言要回去发到网上。熊剑飞灵机一动,干脆也拿着手机,喀嚓照了其他人好几张,说是等以后谁升了职,拿这玩意敲诈去。被照的一点也不介意,李二冬搂着汪慎修,那表情把狗熊恶心的,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众人闹哄着换了衣服,出了卫生间。毕竟是警校学员,几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到快出候机厅时,大家已经自动排成了两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集合地奔来。
B18号出口。
队伍最先看到站在一辆中巴车前的许平秋,到了他面前自动停下,接受检阅一般,笔直地站了两列。一点警察威风也没有的许平秋穿了一身便衣,像个种地老农看菜一般,饶有兴致地踱了几步,看看鼠标,笑道小伙子胖了;看看张猛,问了句你们那地方下大雪,还怕赶不上呢;再看看骆家龙,哟,小伙子真帅。一人夸一句,甚至到了实在没法夸的熊剑飞那反动长相面前,老头也说蛮精神,反而到了余罪跟前,他像不认识一样,自动略过。
余罪瞥了许平秋一眼,知道这老家伙故意晾自己。不过他没介意,这样就好,非亲非故的,真是领导对你太好了,那八成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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