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鼠标和李二冬吓了一跳,那个传说中三十年前就横扫五原市的贼王,敢情还在江湖上隐姓埋名?两人兴奋地问着究竟怎么干,骆家龙一亮电脑道:“他就藏在这里面,按正常的推断,这几个流浪儿是被黄三带大的,他们之间的生活不可能不发生交集,而且我们本身就怀疑还有其他同伙……所以,从他们案发前十余天的行踪来定位……看,哪个地方的去向最多?”
“我靠,这儿不是肿瘤医院吗?”鼠标惊讶道。方向所指,有数个点在医学路,虽然不多,但相比那些正常上班、回家的路,这里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难道这几个家伙,平时上班,闲时出来捞一把?可能吗?”李二冬道。
“怎么不可能,现在有的小姑娘白天站着当营业员,晚上当按摩员,一月挣的抵得上咱们好几个警察的工资呢。”鼠标道。
“你什么人呢,连人家那钱你都羡慕。”李二冬骂道。鼠标火了,前排两人,互掐上了。余罪把两人赶了下去,自己坐到驾驶位置,笑着道:“不要争了啊,马上就见分晓,事实肯定会超乎你们的想象。”
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这一次却是熟门熟路,郭风曾经四次到医院,最早的一次是十三天前,交通天网的记录摄下了他进入医院的画面。
骆家龙联系着曾院长,等到了之后,直接根据监控追踪的时间点,很快在医院的监控上发现了郭风。不过很意外,这个贼不是偷钱来了,而是交钱来了,这个意外看得哥几个面面相觑,分成两路,一路继续比对时间点上嫌疑人的出入,另一路根据监控,到交费处查找收费记录。
“化验报告!”
骆家龙被听到的答案震蒙了,医院的记录错不了,这是交例行检查的费用,人名用的就是郭风,人熟好办事,几人又火急火燎带着院长奔往住院部的后楼,在主治医生厚厚的病历中查到了存根。
“哦,恶性肿瘤……看,这儿是胰腺,不但胰腺,而且引起了肝脏部位的病变。”医生很热情,见是院长带来的,还以为又是关系来了,热情地道,“赶紧把病人送来吧,全省咱们肿瘤医院的设备和技术都是数第一的,这种病变引起的机体疼痛,不靠药物,根本承受不了。”
没人搭理,院长摆手把医生打发过一边了,鼠标刚要说不像呀,余罪一看骆家龙,两人已经明白了,又重新奔回监控室。那个病历单本身就有问题,名字是郭风,而年龄写的是六十八岁。查着监控,当郭风搀着一个耄耋老人,艰难地踱步进了CT室时,众人又被震惊了一下。
几乎不用辨认,就是黄解放,传说中的黄三。
可这样的已经身患绝症的人,能是失窃案的嫌疑人吗?
余罪的眉头皱起来了,其他几人也为难地摩挲着下巴,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是不是又是错的?而且这次好像还错得很离谱……
王者末路
“我日,这是啥车,难道是传说中的卡啥来着?”
一辆怪模怪样的车一闪而过,那奇特的造型,很挑战人视线的冲击力。李二冬看了眼,不确定地道:“卡宴,是不是这个样子?”
骆家龙看了一眼,回头不屑道:“你俩车盲是不,这是英菲尼迪,日系车。”
“得好十几万吧?”鼠标羡慕地道。
“那么贵呀?”李二冬傻乎乎道。
骆家龙更不屑了,直取笑道:“你俩不但车盲,还是钱盲,十几万很多吗?能买那车四个轮加个备胎差不多。”
车盲加钱盲,简直是笑话兄弟们嘛,鼠标和李二冬互视一眼,标哥不屑道:“靠,你就开了辆破波罗,还是人家妞儿的,好意思说我们?”
“不要这样说老骆行不行,那是人家拿青春和肉体换来的。”李二冬笑道,两人哄声大笑,又拿骆家龙泡上曾院长闺女的事开玩笑了,连余罪也忍俊不禁。骆家龙面红耳赤,直说自己交友不慎,请吃了几顿,全喂白眼狼了。一听到此处,哥俩又开始改口了,忙不迭地赞扬骆家龙吃软饭,简直是吾辈之楷模,不请客实在说不过去不是。
走了不远,到了医学路派出所,和所长说明情况后,所长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不过有孙天鸣队长的电话,又打着省厅协查的旗号,他不敢不信,便派出四五名片警听从余罪等人调拨。等骆家龙把一撂印刷品带回来的时候,反扒队那拨熟人也到位了,老伙计洋姜、大毛,副队长苟永强,队里的骨干居光明,还有说话大气,像个村妇的凤姐,一帮人在派出所门口,简直像一群来闹事的乌合之众。
“我介绍一下要查的人,他叫黄解放,今年六十八岁,肯定用的不是这个名,所以不能以名字查找……以医学路为中心,查找半径五到十公里的地点……别叫苦啊,不难,街上的铺面问过去,经过出来遛弯的老头老太太问过去,差不多就应该有结果了。虽然这一带外来人口很多,可这么大年岁,体貌特征又是这么明显,他要出现过,应该给人的记忆很深……还有,这个人右手缺中指和食指,谁第一个找到,我请客啊。”
余罪对着围在身边的十几人讲着,简要一说,由派出所片警各带着几人上路了,苟副队长带人来帮忙了,这让余罪受宠若惊,先行给副队撒支烟,鼠标点火,李二冬就要作势捶背。苟永强笑着把人轰开了,这俩货下一句紧跟着就是:“强哥,要不检查甭写了,反正我俩文化水平也不高,给你捉俩贼换去?”
“一边去,检查照写,不能让人替啊,你那水平我知道。”苟副队长打了个预防针,却是揽着余罪小声问着,“有谱没,离队都好几天了,刘队正担心着呢。”
“担心什么?对付个贼而已,又没什么危险。”余罪笑道。
“东西有下落了吗?”苟副队长道,看余罪摇摇头,他提供着自己的线索道,“要是这个人干的,怕是就难了。”
“啊?强哥,你也知道这个人?”余罪问。
“扒手和反扒,理论上讲是一类人,一行里的名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道上人称‘三爷’,传说出手绝不落空,除了栽的那一次,再没被抓住过。还有传说这个人出手选择性很强,他作案次数很少,不过收获很大,大到什么程度不清楚,不过据说他被后来杜笛一伙火并之后,杜笛一下子就发财了。”苟副队讲着轶事,多数是道听途说,林小凤看着照片不解了,插了句嘴道:“副队,传说有出入吧?这个人右手缺指,那可是吃饭家伙。”
“呵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双指是他和杜笛火拼时候被剁的,否则还落不了网呢,他的事我是听咱们系统里反扒老将马秋林讲的,错不了,他说过论技术论诡计,杜笛都要差黄三几个档次。”苟副队长得意地道,说到此事,余罪和骆家龙相视而笑了,这事已经从杜笛嘴里知道了大概,不算什么新闻了。
闲聊几句,苟永强拍拍余罪的肩膀,复杂地看了眼,小声道:“小余啊,我来的时候刘队说了,办成了啥都好说,办不成千万别气馁,不管别人怎么看,咱们反扒队都把你当兄弟。真有机会升上去,队里敲锣打鼓送你,要没机会,咱们也是敞开胸怀欢迎你。啊,就这些……今天我也来帮你协查协查,咱们靠的就是集体智慧嘛。”
一句话说得余罪好不感动,频频点头,就连凤姐这糙老娘们义气起来,也让余罪感动得受不了,她大咧咧一拍肩膀道:“余儿,就在反扒队扎根了啊,过两天姐给你介绍个对象,让他们眼馋眼馋。”
众人哈哈一笑,各自上车走人,人一走,余罪又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余罪不耐烦地打断了哥几个的胡扯,叫着上车,从医学路设定的胡同开始排查。
“人会在这儿吗,这不折腾人吗?”鼠标看着层层叠叠的居民区,有点畏难了。
“在的几率很大,总不能这么个重病的人,小辈放他在几十公里外,每回颠簸来去?”余罪道。骆家龙也坚定地支持道:“应该在,监控有数次失去影像,正好说明他消失在这一片老式居民区,现在的审讯他连照片都矢口否认,足见此人对他的重要性。”
“可找着怎么样?连抓捕都没证据。”李二冬道。
“这是个核心人物,控制这个人,其他的就简单了,甚至抓住这个人,我想突破郭风和娄雨辰的心理防线问题不大,其实这个案子已经接近尾声了,有这几条越来越明的线索在,迟早要水落石出的。”余罪道,虽然审讯僵着,可不会一直僵下去,铁人也会崩溃,所差不过是时间问题。
下车的时候,余罪分发着打印的照片,是医院监控上的截图,经过骆家龙的巧手处理,看得很清楚,四个人守了两个胡同,不是临路拦人,就是挨户敲门……
“大爷,见过这个老头吗?哦,我们是公安局的。”余罪拦了个老头问,老头警惕地看看他,直到亮了警证,才摇头,不认识。问几位才发现不对劲,余罪把骆家龙推到前台了,道:“你来,你的卖相好。”
“大娘,见过这个老头吗?我们是公安局的。这可是个坏人。”鼠标道。标哥对中老年妇女有杀伤力,大娘几分信了。李二冬帮着腔道:“您好好瞧瞧,这个坏老头专门拐带小孩,我们正抓他呢。”
把大娘给唬住了,不过可惜的是,没有见过。
派出所、反扒队一共投入了二十多名警力,依然是杯水车薪,进展缓慢。一个小时后,余罪联系着三分局的孙天鸣,孙队长又派出了十名有经验的外勤来帮忙了。
两个小时后,仍然没有结果,警力捉襟见肘,而且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就在余罪正寻思着到哪儿再挖几个穿制服的来帮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第一个找到线索的,居然是凤姐。他一下子乐了,看来什么环境得用什么人,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还真得凤姐这号糙老娘们儿……
此时此刻,一辆豪华的轿车驶进了医学院路一个叫二头庄的城中村,宽大的车身在狭窄的村道上行驶着,显得很局促,也显得很扎眼。
车停在一幢红色铁门的房子前,副驾下来的人,走路一瘸一拐,拄着一根短杖,敲响了门,不过随即发现门是虚掩的。他推门而入,院子里,一位捂着腹部,对着下水道艰难呕吐的老人,看到来人时,很复杂地凝视了一眼,没有理会,随即自行进了屋内。
那人瘸着腿,追着进去了,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痛苦地喊着:“爸,救救我。”
“你走吧,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你现在已经是身家百万的老板了,难道还用我这糟老头子救你?……”老人的嘴唇翕动了,一个“滚”,总是没有出口。
“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救我,总该救救慧慧吧,风哥和雨辰都被警察抓走了,很快就会找到慧慧头上的。我也没想到警察这么厉害,这么快就查到他们头上了,现在买家连订金也不要了,躲着不见面……我完了,我一辈子都要完了,爸,你救救我和慧慧吧,他们也是为了你呀。”跪着的人,几乎是哭泣着在说话。这一句也终究打动了老人,他脸上不自然地耸动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跪着的人一脚踹下去,那人惨叫了一声,又直挺挺地跪下了。
曾几何时,他记得郭风和雨辰两位偷了东西,这位“爸爸”都是这样痛殴他们,而且就让他们这么跪着,直到后来长了记性,不再敢伸手。
“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他们也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他们好,才找了这么一单生意,您要打,就打我吧,可你得救救慧慧呀,要都进去了,谁给您老送终呀……爸,求求您了。”瘸子跪着,声泪俱下,浑然不像豪华轿车里出来的主人。
“东西呢?”老人面不改色,吐字清晰,一刹那间仿佛这个形象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地上跪着的宵小颤抖地交出了一把钥匙。老人在问着作案的经过,那人哆嗦着,把曾经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讲了一遍,随后又重重地挨了几脚。
打得很重,几乎用尽了这位耄耋老人的全部力气,他剧烈地喘着,脸上一副痛苦之色,跪着的人要搀一把的时候,他反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斥骂着:“滚吧,告诉慧慧,从今以后,我和你,和她,和你们几个犊子再无瓜葛,老天真他妈不长眼,真他妈作孽,临死了都要遭报应,我认了。不过要再有事,你们就自作自受吧!”
老人大马金刀地坐下,寒冷的室内,似乎曾经号令群贼的余威犹在,慑得地上的人不敢多看,慢慢地退了出来。他知道,即便自己已经走到让大多数人羡慕的位置,在这位养他长大的人眼中,仍是不值一提。
抹干泪,拍打下身上的灰,等坐到豪车里的时候,他又恢复了老板的派头,让司机尽快驶离这里。在医学路的路口,他看到了一辆警车呼啸而过,那情形,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不自然地朝老人的居处看了眼。他在想着未能换成真金白银的赃物,他在想着那么精巧的设计怎么会被识破,他甚至在想已经落入囹圄的兄弟,不过最清晰的感觉只有一种——
好险!总算度过去了!
那辆警车在原地打着旋,飞驰两公里外的二头村,余罪和骆家龙几人下车几乎是奔着上来了,气喘着问在这儿等着的林小凤道:“知情人是谁?在哪儿?”
“就他。”林小凤一指。
一个卖豆腐的,脸晒得却比绿豆凉粉还黑,戴着破草帽,怯生生地看着虎气汹汹的来人。身边就放着他的吃饭家伙,一副担子,这种扮相在市区已经绝迹,就老城区偶尔还有几个这样的。
“说说,你认识?”余罪问。一下子明白了,这号走街串巷的见到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点点头。怎么认识的?买过他的豆腐。在什么地方?就在不远的红铁门处。你怎么知道是?卖豆腐的一摊手,不是右手缺两根指头吗?这话说的,让遍寻不着的哥几个兴奋了,不约而同奔着红铁门方向去了。
那卖豆腐的急了,出声唤着:“嗨,大姐,你不说这豆腐你都要吗?”
林小凤去而折返,塞了两张钱说着:“赶紧走,别在这儿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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