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踪影
雨刷不知疲倦地来回摇摆着,车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年初一的街市并不显得冷清,备受雾霾困扰的市民几乎是欢天喜地地迎着年初一这场瑞雪。站在街边拍照的、堆着雪人的、裹着雪球打雪仗的,还有成双成对、一家相携雪中漫步的,所过之处虽然交通时而堵塞,不过处处喜气洋洋。
车走走停停,总能见到节日里不和谐的身影,从省厅到北郊已经看到了三个设卡口子,警察对着照片查得很细。不过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更多的是威慑,抓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收回了眼光,王少峰回头看闭目养神的许平秋,问了句:“老许,你有多大把握?”
“领导啊,看来您真是离开基层日久了,没侦破以前,谁敢说有多大把握?你非要问,我可以告诉你,抓是肯定能抓到,但需要多少时间,我真没把握。”许平秋道。
也许抓到并不难,但难的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抓到这个反社会分子,以免制造更大案件,毕竟已经杀了六人。谁敢任由这种定时炸弹潜藏在身边?
王少峰思忖了下,又问:“你还和以前一样,不管有没有把握,都敢拍胸脯。”
“舆论指责,上面追责,总得有人负责啊,我要是把责任扣到下面,以后谁还敢干活办事啊。”许平秋道。这恐怕也是不得已的苦衷。
“呵呵,我能理解,我的老岳父、咱们的老校长,一直觉得我不如你,就是因为我过早地离开了刑侦一线,在他眼里,我是逃兵啊。”王少峰感慨地说。此时倒觉得老同学有些地方确实比他强,最起码敢为天下先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都有的。
“你不算逃兵,你只是想走得更高一点,证明自己而已。”许平秋道。
“我不知道证明了没有,而你却证明了……上次到部里开会,刑事侦查局的上官局长,还有兄弟单位的几位同仁,问得最多的就是你许神探的事。两年前羊城的新型毒品案,去年深港的那起网赌和跨市抢劫案,厉害啊,人人说起来都佩服得不行。”王少峰似乎有点羡慕许平秋的境遇,近两年连下大案,而且都是部里关注的案子,对于一位警官的前途,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相信我,事业和婚姻一样。”许平秋小声道。
“什么意思?”王少峰看了司机一眼,有点不适应这种玩笑了。
许平秋却是随意地说:“意思是,你必须作出选择,可你不管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免不了后悔。”
王少峰笑了,断了这个话题,一直以来老许的话就比较直白,对于自重身份的人来说,会很尴尬的。此时车一个颠簸,又停了,郊区出城的路口,在设障排查。摇下车窗时,排查的警员看到了车里的人肩上的警星,紧张地立正,敬礼,说了声:“对不起。”
“停一下。”许平秋让停车,开门下了车。铅灰的天色下,六名驻守的警员冻得脸色青紫,警帽上、肩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许平秋下车的刹那,带队的喊着:“立正,敬礼。”
“总队长好,七大队正在执行排查任务,请指示。”带队的是个大胡子,上前一步汇报道。
“我记得你,你叫顺子……原来叫顺子,后来大家叫你胡子。”许平秋笑道。
“是,总队长,我叫尚顺利,队里人都喊我胡子。”带队尚顺利道,惹得同队队友一阵笑声。
“好彩头,希望我们今天的排查任务顺利,辛苦了。”许平秋拍拍队员们肩上的雪花,抚抚帽子上的落雪,一个一个看过,在这些热切的目光中,他向着眼前驻守在一线的刑警,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车走了很久,王少峰还能看到,后面的几位警员像雕塑一样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老同学啊,我相信你一定行,不管是做总队长还是作秀,谁都没你时间长。”王少峰笑着评价了许平秋一句,回头时,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心有芥蒂,但并不介意对方超越自己。
十时三十分,磕磕绊绊地终于到了案发现场所在的武林镇武林村,一个案件惊动厅里两位大员亲临现场,这种规格也是前所未有的。支队长、重案队长,加上随后匆匆赶来的特警总队长,相聚一起,就在支援组临时搭建的通信平台内,开始了这场掘地三尺的抓捕……
“哎哟……轻点。”标哥一号,吓了医生一跳。
“哎哟……”标哥又一号。医生明明还没动嘛,很不悦地问:“又怎么了?”
“嘿嘿,来了两个美女。”标哥笑得既贱且淫,医生摇摇头,蘸着碘酒清洗着伤口,基本已经痊愈了,收拾妥当,鼠标看就这么晾着,惊讶地说,“不包扎啦?”
“不用了,愈合得很好。”医生道。
“别别别……赶紧给包扎上,随便包着就成,快点……”鼠标使着眼色,让医生动手。医生稍一迟疑,标哥小心解释道,“不包上,回去得洗碗干家务,瞧您这人,公费医疗,您给国家省什么呢?”
医生“扑哧”笑了,作为男人,他很理解病人的心态,还真垫了块纱布,包好了。细妹子和安嘉璐上前来时,关切地问,医生装模作样道:“恢复很好,这只手不要沾水,不要干重活就行。”
“您看他吃这么胖,像干重活的吗?”安嘉璐取笑道。
“不是不想上班装的吧?”细妹子怀疑了,上班烦,不上班赖家里更招人烦。
“哎呀,走走……我对你们说啊,今天全警总动员了,抓逃犯。怎么,你巴不得我上一线啊?”鼠标小声问细妹子,细妹子心软,这可舍不得。安嘉璐一怔,直问是不是传出来的灭门案,还不知道真假,只知道今天刑警队和各分局、派出所的全体动员了。
鼠标凛然点点头,直道:“可不,除了这事就没其他事……恐怖哪,杀了六个人呢。各队全部实弹装备了。”
这话把细妹子吓得紧紧地挽着鼠标的胳膊,紧张道:“那多住两天,千万别上班。”
两人的腻歪惹得安嘉璐“噗”地一笑,没有揭破鼠标偷懒的小心思。三人相继出了院门,安嘉璐接着电话,挂断后跟两人说:“上午咱们逛五一商厦,中午我爸妈邀请你们共进午餐……不许拒绝啊,在你们家混吃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还会做了,我爸妈要特别感谢教我做饭的细妹子。”
说着把细妹子亲亲热热揽起来了,鼠标却是觍着脸道:“哎哟,安安,你不早说,见两位大领导都没啥准备……你看……我咋这么紧张呢?”
“有想法?我爸可在狱政,要不调你去看犯人去?”安嘉璐故意道。
“还是算了。”鼠标一翻白眼,知道心思被识破,好不懊丧。
上了车,打着防滑链的车勉强能走而已,现在年初一逛街也快成时尚了,人多就免不了堵车,不过心情颇好,堵的时间三个人就闲聊,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余罪。一提到余罪安嘉璐有点担心,这家伙不会跟着去掺和吧。
“不会,余儿回家过年去了,这天气他也来不了啊,昨天晚上发的案。”鼠标道。
安嘉璐有点不信,拨着电话,拨通后第一句就焦急地问:“余罪,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喝呢……咋啦?安安,你想我啦?……你怎么不说话呀?有什么事?”电话里声音乱糟糟的颇大,好流氓的口气,听得鼠标和细妹子哧哧直笑。
“没想,也没事。”安嘉璐愤愤地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就这样啊,他要是很上进了让人担心,可他要这么不上进,又让人很生气呢。安嘉璐一下子被一个电话搞得心情不那么好了。
挂了电话,余罪背了背包,环视了一圈火车站的大厅。年初一这里都是人群熙攘,汽运和航班中断,唯一通的就是铁路了,在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火车车厢里挤了四个小时,终于回到五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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