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和郭自在是在雨中进入九江市的。《》再次回到这里,秦牧心情迥然不同,当初自己怀着勃勃雄心来到这里,要将九江大坝的事情彻底查清楚。结果到了最后,清楚是清楚了,却被强有力的打压下去,若不是秦老爷子做出妥协,现在九江大坝恐怕还是由废烂工程填充的。虽然九江新书记在这方面加大了力度,但亏空的财政一时之间却不能支付如此大的消耗,重修工程也是挑选了几个地方重修了而已。
没有欢迎仪式,郭自在的脸上有些尴尬。秦牧知道自己在那新书记的眼里,没准就等同罪人的存在,便笑着在宾馆门口跟郭自在握手告别。从郭自在手上传来的力度,秦牧感觉郭自在心里还是装着自己的,只是形势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秦牧的升迁速度太慢了,实在无法与现成的权力依靠相媲美。所谓的年轻就是好这句话,在官场上完全是相悖的,这种年纪若是走上高位,肯定会被人诟病背后权势背后后台暗箱操作的结果。其实,秦牧自己也知道,凭借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事,放在九十年代,哪一个不是具有标杆性的做法。
抑制住心头的怅然,秦牧吩咐西门雁开车上观潮路。两人对九江都是很熟悉的,观潮路就是沿着九江大坝不远处建设的一条观景路。西门雁没有说话,听了秦牧的吩咐开车而往。
秦牧的身体缩在副驾驶上,看上去非常的疲惫。他的心里想了很多,其中闪现最多的,就是九江大坝能否扛住这个雨季的洪峰。明年将会有更为凶悍的水灾,或许九江出事了,能够引起一些惊醒吧。秦牧心里不无恶意的想到,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的后果,就是用九江市人民的财产安全开玩笑,又倍感无奈起来,不由自嘲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车子行驶得很慢,秦牧在车子行到路中心的时候让西门雁停车靠边,他也没有撑伞,直接冒着毛毛细雨择路走上了大坝。从坝上看下去,水位不低,西门雁跟在秦牧的后面,也发出惊讶的声音:“今年的水挺足啊。”
秦牧点点头,说道:“就怕足过头了。”然后,他便背着手,沿着大坝漫步而走。西门雁趁秦牧不注意翻了翻白眼,将伞撑了起来,走到秦牧身后帮他打好,小声说道:“秦书记,你这个样子,很怪啊。”
秦牧侧头看了看西门雁,顿时呵呵笑了起来,便不拒绝西门雁的撑伞。
两人顺着大坝走了两个多小时,秦牧满脸的忧色,手机在口袋中拿出放回,终究没有拨出号去。他现在在九江没有任何的权力,无论是找谁反应,也会落得个狗拿耗子的处境,哪怕是找到付玉萍,也于事无补。没有市委书记的同意,财政部门绝对不会拨款的。而若由华夏财团出资,那最起码在秦老爷子那关就过不了。
有时候的斗争,是需要流点血的。秦牧想起秦老爷子曾经这样说过,长长的叹息起来。
这一路走来,大坝上有好几处正在施工修补的地方,但力度显然不是很够,充其量只是加固而已,对于先前遗留的问题没有太大的注意,这让秦牧深深的担心,若万一扛住了这次洪峰,那九江的注意力更不会放在大坝上了。
不仅仅是九江,整个江北恐怕都不会再注意大坝,糊涂账就这么糊涂过去了。
回到招待所的宾馆,秦牧的兴致很差,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了房间内。西门雁看着秦牧的背影,掏出手机给云冰打电话汇报情况。
第二天一早,西门雁去找秦牧的时候,却发现秦牧的房间内满是烟气,烟灰缸里更是塞满了烟头,而秦牧则眼睛有些微红,眼眶内布着一些血丝,倒像是一晚上没睡,不禁关心的询问了几句。
秦牧不是没睡,而是睡得极其不踏实。闭上眼睛,就老觉得耳边有哭声有叫声,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水淹惨状就在脑海中来回的翻腾。这让秦牧非常的不安,想到快要出生的三个孩子,他在这一晚就下了决定,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上午,主管文化建设的副市长携文化局局长对秦牧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并且市政大楼的会议室上也挂上条幅:欢迎秦牧同志。这条幅是不是有讽刺意味,秦牧没去搭理,只是在报告会开启,轮到他作报告的时候,他把准备好的稿子往旁边一推,目光炯炯的看着台下,单手放在话筒之上,咳嗽了一声,非常清晰的说道:“自然环境主导着人类的生存条件,而科技的进步,却能让人类将自然环境收归己用。”
新鲜的开场白,不同于前两个城市的演讲。坐在主席台的十多个人捉对交头,仿佛没有想到秦牧会采取这样的开场白。在前两个市里作报告的时候,秦牧的稿子中规中矩,其语气和强调完全属于他那个级别干部应该讲的话,而且里面充满了秦牧自谦的语言。但是今天,秦牧刚一张嘴,就是相当具有压迫性的总结性语言,后面的话,肯定就要带点特别的味道了。
在主席台上的众人中,郭自在的表情是复杂的。看秦牧这两年的作为,用初生牛犊不怕虎和嚣张张扬来形容绝对不为过,那时候郭自在对秦牧的前途是非常担心的。不过经过京城的磨砺和州广的洗练,郭自在本以为秦牧的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是今天这演讲一张嘴,郭自在的脸色就有些变了。秦牧还是秦牧,依然是那个在西山村凭一个村委书记让县长吃瘪的秦牧,只是,这一次秦大炮炮击的,恐怕隐隐指向了市委书记。
“九江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也有让全国瞩目的经济发展,在中国一线城市建设中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依然是先捧后挫,秦牧的语调古井不波。
“基础有了,进步有了,是否对环境就惘然不顾了呢?我觉得答案是否定的。”秦牧侃侃而谈:“在九江,有个与自然环境相当贴切的项目,就是新成立的风景区。”
这是在捧付玉萍了。郭自在单手掩住了额头,尽量调整自己面上的变化。秦牧后面的话,肯定暴雨淋漓,绝对不会给新书记留面子的。
果然,秦牧随后就大讲特讲大坝防洪的重要性,以及对人民财产安全的重要性,甚至还拿出了外国相当一部分数据。其中隐含的意思昭然若揭,就是在批判九江市的防洪系统不到位,而且漏洞百出。
在结束讲话的时候,秦牧伸出食指,微微向天,语气铿锵的说道:“环境对于人是生存的条件,但是违背了规律,小看了大自然的威力,是要出乱子的。我的报告讲完了,谢谢大家。”
台下登时嗡嗡声四起,秦牧去年在九江搞的那一出还历历在目,转身回来继续揪着大坝的事情不放,这等于把全体九江干部视于无物,连主持人宣布报告会结束的声音都微微的颤抖,好像是忍了好大的怒气。
做完报告的秦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场。他这样做是冲动的,是致命的,但是不说出这些话来,他就觉得憋得慌。政治前途和老百姓的生命比起来,他觉得前者还是轻得太多了。纵观前世今生,他吃亏恐怕就吃亏在挂念老百姓太多。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竟是付玉萍的电话,秦牧接通之后,付玉萍第一句话就是:“秦书记,谢谢。”
秦牧怅然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只是说了我应该说的话。”
付玉萍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便邀请秦牧晚上去她家,她亲自下厨做菜。对于付玉萍的态度,秦牧是感激的,但却婉拒了,他这番话必然会引起新市委书记的不满,付玉萍如今已经有些困难了,自己再过去,付玉萍必然会选择孤注一掷,这样太不利于付玉萍了。秦牧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可依然给付玉萍说了自己昨天在大坝上看到的几处漏洞,建议做好泄洪的准备,做好淹农田不淹市区的准备,炸坝这一步很有可能用到。
付玉萍也告诉秦牧,经过水利那边的几个自己人的推断,结合上游传过来的消息,九江很难抗住洪峰到来。不过付玉萍也透了点内幕,不仅仅九江的大坝有问题,从洪峰进江北到九江,中间的两个市的大坝同样问题不小。这其中隐含的意思,就是洪峰也许到不了九江,在其他两个市就出问题了,秦牧针对九江市的言论,被某些人归结于夸大其词。不难看出,在某些人的眼里,若九江有问题,那么其他的两个市自然也扛不住,或许洪峰走到那两个市就爆发了,根本不会太波及九江。同样,其他两个市没事,那九江自然也能抗得过。
秦牧看着天上落下的雨点,慢慢的说道:“九江,这个雨季我是不会离开了,我要看着它平安。我多么希望,我的言论是错误的,也多么希望,我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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